听见门口的声响,曹晓天的脑袋转了转,一眼便看到了韩飞和沈刚两个人,便冲他们呲了呲牙,“你们总算来啦。”
韩飞走到他床边,仔细端详了他半天,“你这伤的不轻啊,其实我们明天再来也没关系,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疼,”曹晓天有气无力地说道,“疼啊,疼的厉害,睡不着。你们坐吧,咱们说会儿话,说不定我还好点儿。”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打扰了。”说着,韩飞在病房内四处看了看,找到两张折叠凳,便拿了一把放在床头边打开坐下,沈刚则坐在了他旁边。
“想问啥,你们就问吧。”曹晓天的声音,依旧有些颤巍巍地说道。
“你这样子,能行吗?我看你还是休息吧,多喝点儿水,少说点儿话。”韩飞见他说话都吃力的样子,忍不住劝他道。
“喝水?不敢喝啊,谁喝多了怎么上厕所啊?”
他这一说,韩飞和沈刚忍不住都笑了,被打成这样,还真是够可怜的。
曹晓天又接着说道:“你们别担心,虽然我受了点儿伤,但脑袋清楚得很,我说点儿话,动动脑,就不觉得那么疼了。”
“那好吧,我问你,你怎么让史扬给打成这样了,还有你的其他弟兄们呢?怎么病房里就你一个人?”
“唉,肯定是我们有人向史扬告密了。本来呢,我是想要抓着他,逼他说出来没眼狼的下落,没想到没等我们动手,反而被他抢了先。那小子这次就是冲着我来的,就数我受伤最重,所以住院的就我一个。所以,韩警官,我当初没骗你们吧。你说我不躲起来行吗,这不,刚一出来,还没怎么着呢,就被送进医院里来了。”
“那详细是怎么回事?”
“唉,丢人啊!”史扬有气无力地叹道。“过程我就不细说了,太丢人了,免得你们笑话。”
“这哪会呢,你就不想把具体经过告诉我们,我们好去把史扬抓起来?要知道,他这可是饭法啊,聚众斗殴、故意伤害,就算拿出一条来,也够他判上几年的。”
“唉,”曹晓天苦笑道,“你们要抓他,我当然乐意了,这小子把我打成这样,我恨他恨得咬牙切齿。但是,先等等,等咱们想个别的理由抓他,这小子干的坏事多了,要是一件件追究起来,我看关他个十年二十年也没问题。”
“这又是为什么?”韩飞有些惊讶。
“你们现在因为这事儿抓他,顶多判个五六年。要是他走走门路花点钱,在里头好好表现一下,说不定两三年就出来了。他出来了,肯定认为是我告了他,再来报复我?这是第一。”说着,曹晓天咬紧牙关,挪了挪身子,“老这么躺着,感觉身体没断的地方都要躺断了,唉——”他叹完气,接着道,“这第二呢,就这件事儿,你不可能把他的所有人都抓进去。就算大部分都抓进去,肯定也不会都判那么久,有些顶多拘留一下就没事儿了,等于说还没等我出医院,他的一些弟兄就已经出来了,那可不是得来找我报复啊,我还受得了这第二次吗?你们还别笑话我胆小,我是过来人,我知道江湖是怎么回事儿,换谁都一样。还有第三,这事儿传出去,我在江湖上还怎么混,今天我挨了打,大家肯定笑话我没用,但有一天,我可以把这个面子挣回来。可是,要是我向你们报了案,那我成什么了?要是我们黑道的纠纷也要靠官府的法律来解决,那我们还是黑道吗?所以,你们要抓史扬,第一,最好和我无关;第二,毕其功于一役,一次性解决问题,让他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你们不了解这个史扬,他比我们当年的老大厉害。老大是老派江湖人,江湖就是江湖,打打杀杀是为了闯江湖;史扬不一样,史扬是新派江湖人,对他们来说,江湖只是生意,打打杀杀是为了做生意。我们老大到死,说句不敬的话,最多是个地方上的一霸,用你们的话叫作具有黑社会性质的组织,甚至连这都不一定能算的上。史扬将来要是发展大了,说不定会成为真正的黑社会,就像国外的黑手党一样。”
“你想得够深远呀!”听到曹晓天的话,韩飞有些吃惊,“而且,你知道的还挺多。”
“对,你们可别小看我,虽然在道上,我打架什么的不行,但是说起读书,我肯定是最行的。”
“那既然你说到了你们这些,我倒想问问,你对未来是怎么打算的?”
“我?”曹晓天勉强地笑了笑,“我想做正当生意,其实我之前劝过我们老大好多次,他都爱答不理的。本来我们这几年机会挺好的,乐原到处都在拆迁,盖新楼,齐公子又跟老大有交情,还把拆迁工程给了我们,这正是我们大好的机会。不过,老大只愿意干那些最没有技术含量,赚钱也最少的部分,我也没办法。现在他不在了,而且,原来的兄弟里也一些愿意听我的,跟着我干的,我就想干一些正经生意,这靠打打杀杀过日子,说不定哪天就把自己搁里头了。
“我还是有些好奇,胡冬海为什么只愿意干那些最没技术含量,赚钱最少的事情呢?前一种情况我能理解,可后面我就不懂了。”
“这其实很简单,因为赚钱越少的事,要承担的风险也就越小。”
“什么风险?你们还怕什么风险?”
“钱,这个风险指的是钱。比如你接下来一个项目,就算你有关系,而且关系很硬。但是要启动这个项目,你多少要有些启动资金,多少要垫付一些东西,就算你盖楼,关系很硬,能拿到银行的贷款,那你也得先花钱搞出一套设计规划之类的东西吧,要不你拿什么给人家银行看。至于你要是做工程,那你要前期投入的东西就多了,等等。你先付出,后收钱,自然风险就来了,别说对方赖账,就算人家不赖帐,压你个半个月一个月,就能把你急得到处想咬人。是,我们是混社会的,谁要赖账我们可以用武力解决。但是,那是对普通人来说的,假如赖我们账的是大企业、大集团什么的呢?你要跟人家去要钱,你连找谁去要都摸不着门。人家说啥时候给啥时候给,你只有听的份儿。这个不说别的,就说我们的老对头杨卵大他们,你不信找他问问,外面飘着多少账,我怕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了。”说到这里,曹晓天终于忍不住,拿起左手边的杯子,用嘴小小地抿了几口。“我们老大你看他打起架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但是让他掏钱做生意,他就怕这个怕那个。再说了,他也确实没那么多钱,自己养家还养不过来呢,更别提投资做生意了。这就是人啊,没那么十全十美的。不管怎么来说,老大对兄弟们是够义气的。但总的来说,他是个老派人。”
“哦,知道了,”韩飞点点头,笑道,“本来我是想问你别的事情来着,没想到又聊了这么多胡冬海的事。”
“是啊,我知道你们想问的不是这些。”曹晓天笑笑。
“嗯,你在电话里说,史扬和没眼狼是杀害胡冬海的凶手,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