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7/2014==================
只听得啊呀一声哀嚎,猪队友声如裂帛,杀猪一般的怪叫了起来。
我在上方听得也是心惊胆战,料定黑毛猴的确看到了相当糟糕的东西。这厮是个外科医生,平日里上手术台血里呼啦的东西看得多了,就是对着残肢断臂也能吃的下饭去,他最爱好的电影就是人皮客栈,电锯狂人之类的血腥恐怖片。眼下居然对着一个婀娜的女子身形惨叫,可见这女人绝非聂小倩,甚至连贞子都比不上。
黑毛猴后来告诉我说,作为一个少数几个见过白莺娘真实面目的人之一,他的那并不脆弱的心灵仍然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他的原话是这样的:“老王,你以为是鬼么?不不不。鬼是一种飘忽而虚假的存在,这玩意儿可是实实在在的3D大片呀!”
“贞子?”
“要是贞子就好了,老王。贞子有一头向前披散的长发,正好盖住那张鬼脸。这东西的头发虽然在后边披散着,可是前边却梳了一个大光明,那张脸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烧伤?满脸疤痕吗?”
“不是。我们科室楼上是烧伤科,什么严重的烧伤我没见过,不过就是那样子。你见过没有毛的狗尸是什么样子么?也不是完全的狗脸或者是动物脸,那张脸上混合了野兽和人的特征,如果你在一条瘦骨嶙峋的狗的脸上看见一双人眼,人的脸颊,腮骨,就知道那是怎么一种瘆人的感觉了。唉,跟你说也说不清楚,你又没看见。”
当然说这话时,黑毛猴叼上了一根孬烟,压低声音往左右看了看,确认李端白不在。他曾经说过这样一番话,但是结果被李端白威胁的脸色刷白,半天不敢吭声。当然,在我知道李端白和莺娘之间的关系之后,我认为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眼下,那个瘆人的女子似乎被黑毛猴的一声怪叫惊住了。梁庆鱼口中的古怪语言也被打断。文小姐给他打了个手势,意思可能是叫他继续,自己却抬脸往上看着,这种老屋的屋顶高而且深,上边的横梁房檩给我们打了掩护,而且上面有没有灯,我知道凭着这样的火光,她是看不见我们的。
然而躲在梁上并非长久之策,我们迟早会暴漏。果然,乘着梁庆鱼继续叨叨个不停的当口,文小姐俯身将对云巴音做了个手势,那人便抬起上身,文小姐一刀便挑断了他身上的电缆,云巴音像豹子一般的腾身跳到炕上,只一把就将黑毛猴揪翻捆上了。
可怜黑毛猴刚刚睡醒,根本不晓得刚才事情有变,估计一睁眼发现我和李端白不在身边,脸前又站着一个女怪物,所以立刻吓蒙,被云巴音捆的顺顺当当,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虽然还手也徒劳)。捆翻了黑毛猴,云巴音接过了文小姐扔来的枪,迅速的抬头向上看。
我躲在梁上,捏紧了手里的枪,如果我一开枪,我们的位置就要暴漏,如果我一枪打不死云巴音,云巴音必然会开枪打我,摄于达姆弹的威力,我不敢轻易开枪。而云巴音这种人的射击技能,不知道是消耗了多少发子弹,经过了多少实战才练就的。而我,虽然自诩很会玩枪,不过就是研究生时在国外做交换生,进过一个射击俱乐部,虽然我的教练说我比别人有些天赋,可那不过是玩。眼下看文小姐一伙的意思,是要先解决了我和李端白(主要是李端白)再说,我紧张的看向李端白,抬了抬右臂,意思是我要不要开枪打云巴音。
李端白的手依然放在我后颈上,虽然我的腿盘紧了房梁,身体紧紧的伏在椽柱上,整个人都稳稳当当的趴着,掉也掉不下去,他却不松手,还往我颈上扎扎实实的揉了揉,又轻轻拍了拍,好像在鼓励一只巡回犬。
我感觉到了肯定的意思,一时间大受鼓舞,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着云巴音偏了枪口往别处,我瞄着他放松的肩胛一枪打出,那云巴音果然往下一倒,立时中弹,可还没等我欢呼,就感觉天旋地转,原来是李端白趁着我开过枪,云巴音倒地之时,又把我拎起,沿着房梁错了几步,剁的那房梁堪堪作响,我被他掂着,摇晃的七荤八素,正没头脑间,李端白已然落地松手,我哎呀一声,跌落在他的脚下。正好对上了云巴音一双眼,只见那张磐石一般的粗硬面孔已经揉成了一团,他半俯卧在地上,身下汪了一滩黑红的血,正慢慢的往石板地上洇。
我立刻爬将起来,因为我想起梁庆鱼那个阴险的小白脸手中还有一把枪,果然等我抬起头来时,他的手枪已经抬起,对着的却不是李端白或者我,而是那个愣愣的站在炕上的女怪物。
梁庆鱼虽然阴险,但是也不过一介书生。除非自身受到威胁,还是没有杀人的胆量。而且除此之外,我总觉的这厮作为一个连狗都逮不住的文弱青年,对李端白虽说一直在装,可总有一点崇拜敬畏的意思在里面,所以开枪似乎也不太容易。
然而,我见他指着女怪物,有一个想法早就呼之欲出——文家老头们守着的东西,文小姐一行人要找的宝贝,以及没准儿连李道长也惦记的东西,就是这个女怪物。
眼下我自从跌落在李端白的脚下,就自动的背对着火炕不去看那女怪物,免得跟看了美杜莎一般的黑毛猴一样战斗力全无。我怕梁庆鱼记仇,拿我开刀,所以不敢直身,只是弓着背,比炕沿儿高不了多少,却抬手往前拿枪指着文小姐。这妞现在手无寸铁,她那把装了达姆弹的手枪,早被云巴音垫在身下了。
我看了看云巴音,血越流越多,文小姐有些发抖,她捏着拳头,却叫梁庆鱼道:“继续。”
梁庆鱼没出声,手里却捏着枪卡卡叭叭的乱抖起来,我一听这声就知道不好,没想到刚要说话,就听得轰的一声扑腾了几下,炕上传来了梁庆鱼的呜咽惨叫。
接着,李端白抬脚不轻不重的勾了勾我的肋下,道:“直起来吧,没大事了。”说完却从我脸前窜了过去,把文小姐捉住了。我摸着肋下,不满的直起身来,只见炕上除了站着的女怪物,趴着的黑毛猴,居然还有那个方才半死不活一直昏着的文老头,只见他怒目圆睁,手里扯着一个五斗橱的抽屉,呼呼的喘着气,梁庆鱼捂着脑袋,跪倒在炕上疼的抽搐起来。
我松了口气,疲累却一波一波的翻涌上来,简直要作呕。但还是甩甩头,硬撑着给黑毛猴松了绑,帮着李端白抽了文小姐和满眼泪水半头血肿的梁庆鱼的皮带,将他姨甥两个捆在一起,这才坐在炕下,和黑毛猴一起将云巴音脱了衣裳,翻过来查看。
而李端白却跳上了炕,我用余光瞅着他,只见他扯了块单子,将女怪物轻轻的兜头蒙住了,然后一手探背,一手伸到腿弯处,款款将女怪物放倒抱起,平放于炕上。那动作轻的好像在抬景德镇的薄瓷大花瓶,我心里嘀咕道:该不会是他的相好罢。那女子光看身形,倒和道长是一对璧人,不过据黑毛猴的反馈,女子的脸很可能不可示人。当然,知道白莺娘的事情,是很久以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