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文小姐俏丽的面孔沉了下来,声音也有些低沉,接下来,她居然抬起眼睛把我们四个,包括旁边嗑瓜子儿的平娃都扫了一遍,诚恳道:“既然我不能求助于官方,那么我只能求助于民间了。我刚来中国,社会上的关系不多,也不太信任别人。我能信任的,只有庆鱼和云巴音。庆鱼其实是我表姐的儿子,按理说应该叫我一声阿姨。他自小丧母,三岁起便在我家里长大,十八岁才回国。云巴音是我的朋友,我们是患难之交。他是我在南美考古时认识的,那时他在给一个毒枭做佣兵。他曾经参加过六年前的国际特种兵大赛,我信得过他的人品和身手。”
我瞅了眼在旁边正襟危坐的云巴音,那身板果然结实,晓得文小姐这时候提起云巴音的履历,有提点我们不要打歪主意的意思。云巴音面相憨厚,眼光却非常阴骛,虽然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程式化微笑,但总给人感觉他身上绷着根弦,随时都会进入战斗状态。
“昨天在饭厅里看见了你们,云巴音说你们几个一定身手不错,有一定野外的经验,尤其是这位李先生。”文小姐笑着对李端白点了点头,李端白也对她笑笑,不过没有开口。
“我觉得你们应该是刚入社会不久的年轻人,还没有沾染那种见利忘义的恶习,为人很坦诚。果然,刚才你们的自我介绍也印证了我的猜测。怎么样?几位不如好好考虑一下,我可以先付四分之一的佣金,两万美刀,装备我们提供了。就算是最后没找到,这四分之一就当定金,就当交你们这些朋友了。如何?还有这位…姬先生,是当地人的话,可以当作向导。”
我觉得这文小姐居然有恃无恐的把条件开出来,很可能并不是钱多人傻,而是义高人胆大,而且准备充分。我便说我们几个要商量一下,就叫上平娃,一起上了楼。
第二十一章搬尸
关上门,我们几个坐在床上开始商量。
我忽然想起来那件事,便对平娃道:“平娃,哥问你一件事。”
平娃笑嘻嘻道:“问吧。”
我道:“平娃,你上回搭我的车时,麻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平娃一下从床上蹦起来,嘴里却说:“没啥要紧的,就是洋芋,城里饭店里要的。”
我见他不肯说实话,便吓唬他道:“平娃,不瞒你说,我后来被公安传唤了,说我涉嫌运输带了疫病的人畜尸体,那监控器都拍得明明白白的,连你也拍了下来。”
平娃嘴张了张,瞪着一双大眼睛,愣了半天,才跺了一下脚,道:“哥,我是被人骗了,怪不得他们自己不拉,倒让我去送。”
我让他先坐下,告诉他没外人,慢慢说,我们可以给他想办法。平娃坐在床沿儿上,耷拉着脑袋,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开始讲那件事的经过。
年前那几天,平娃在西安市周边跑活计。其主要内容是,给周围县里的农户牵线,将他们的农产品合计起来,一起批发给西安市里的大小饭店,从中收点费用,是个无本生意。二十六这天,一个饭店里的老熟客找到他,这回倒不是让他帮忙收农产品,而是去长安区某偏僻小村子里提一个货出来,事成之后给他两千。但告诉他不许要帮手,不许偷偷看,天黑之后才能进城。
平娃是个精明人,晓得这是个不太干净的事,然而他赚钱心切,也没多问就去了,到地方了却没人,只收到那老熟客的一条短信,道,某处田垄下有个东西,要平娃把它挖开背出来。
平娃挨到天黑,才跑到那田垄上,刨开土,那土质极松软,像是刚刚埋上不久的,挖了几撬,便看见下边有一个漆皮的东西漏出来,平娃拿手电照了一下,这不照还好,一照却发现了不得,是一个棺材。
平娃当时就打起哆嗦来,想掉头就跑,但是又忍住了,他想,棺材里面未必就是个尸体,就算是个尸体,又能怎的?平娃的家里,上几辈干过盗尸贼的行当。他定了定神,觉得也没什么可怕,便掀开棺盖,里面果然是一个麻袋,他把麻袋拉了上来,隔着麻袋摸了摸,觉得触手软腻,再看那块头分量,分明就是一个个子比较小的人。他觉得到这地步,惊吓也受了,苦也吃了,就该做到底。
他扛起那麻袋,走上大路,这时候,他看见一辆黑色越野车,也不开车灯,绕着村口大道旁边的鱼塘一圈一圈的转着圈子,觉得非常怪异,觉得车上的人没准儿闲的很,可以载他一程,便等车停了上去问。
我听到这里,心里不由得捏了一把汗,修先生果然降不住那诡异的车,当时如果真像平娃所言,我们绕着鱼塘转圈子,稍不留神连人带车就会翻到塘里,那就真是很危险了。
平娃没注意到我脸色,往下接着讲,进了城,他跟那个熟客联系了一下,按着那人的指示来到一家馆子的后厨,当时连个灯都没有,黑暗里有人让他放下东西,然后塞给他一沓子钱,平娃掂了掂,觉得比两千只多不少,这才急忙退了出来,几乎是一溜小跑来到了大街上,接下来的几天,平娃回了老家,没有再进城,一直就在四周转悠,然后就遇到了我。
我听了他的一番话,又勾起去年七月间在张家界的事情来,当时就隐隐约约的觉得这不是天灾而是人祸,现在看来果然印证了我的猜测,这种寄生事件,果然存在有幕后黑手。
不过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我也不想再提。平娃见我脸色凝重,阴晴不定,便懊丧道:“王哥,我要是染上了什么病,就干脆也不治了,跑到什么没有人的地方,喝一瓶农药,一了百了。”
黑毛猴道:“平娃,先别说那丧气话。你猴哥我是医生,我问你,你有没有打开麻袋检查尸体,有没有摸过尸体的表面?”
平娃一愣,连声说没有,吓都吓死了,谁还敢去摸。黑毛猴笑起来,说要是那样也没什么事,叫他别瞎想。
接下来就要说文小姐这件事。我寻思了一下,觉得这事儿太离奇,还是绕远了为好,我把这意思一说,大伙都没说话。李端白靠在墙边上,半阖着眼睛养神,黑毛猴翻着自己羊毛衫寻线头,平娃一只脚又在地下搓了起来。
我心知这帮人有一点心动。黑毛猴道:“老王,你前天不是说看上了你修二叔家的女孩儿,要攒老婆本吗?就靠你呆在那个小研究所里,几时能买上房子娶上老婆?饿不死撑不着的,人不来外财不富啊。我说李道长,你也劝劝老王,跟着咱们李道长,有什么好怕的,就当驴友组团去探险了。”
我心里知道,文小姐那伙人来请我们,实际上就是看上李端白,我和黑毛猴两个就是添头,他们见我们三个关系好,所以说是请我们一伙,实际上就是奔着李端白去的。至于他们怎么相中了李端白,我想应该有一种解释,我大学时候喜欢玩游戏,那时候不知听那个人说过,高手之间可以相互感知,练家子在一堆人里瞅一眼,就能找出练家子来,文小姐那伙人里的练家子,就是那个一言不发的云巴音。
我觉得这件事李端白是关键,便叫了声李道长,请李端白务必表个态。李端白睁开眼睛,道:“我打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