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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5/2014===
列位看官,这侯六的血液之所以不灵,是因为那次结亲时被劫到蓟州妖宅里,生生的在皮下埋入了一只伊布里虫子。而后虽然得救,但是他却始终惴惴不安,不敢对任何人讲实话,索幸身体并无大碍,况且当时又遇着真假李端白这回事,大家都不甚留意他,他自己也干脆忘却,只当作噩梦一场,便是打死,也绝对想不到这血的功效已经大打折扣。
眼下两人见那罗刹爬过来,倒也不十分惊慌。那罗刹嗅着血味儿慢慢醒来,如一只冬眠中醒来的大蜥蜴一般,扭动着爬到了光亮处,二人一看,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但见,那罗刹一身如同铜铸,看似不是正常的血肉,居然在昏黄的烛火下闪着亮光,行动也比先前看见的僵硬好些。
侯六摸出枪来,慢慢抬高,瞄准那罗刹的脑袋便是一枪,顿时火星四溅,那子弹打居然在罗刹的身上,铮然有声,根本就未入皮肉。侯六顿觉不对,果然那罗刹头上身上的皮壳宛如泥坯般零碎落下,却不见那罗刹伤着分毫,不仅如此,那家伙居然一下子便半抬起身来,动作居然灵活了不少。
侯六再开枪打时,那罗刹却哧溜一声,扎进死人堆里不见踪影了,眼下当当两枪放了空,他自己也没奈何,扭头去看李端白时,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女道士仍旧捧孩子似的捧着他的脑袋,脸色倒是好看不少。
侯六皱了皱眉,凑过去刚要开口,便听得见死人堆里哗啦啦一阵乱想,那罗刹居然又钻了出来,若不是侯六转头,几乎来不及盯住它。原来,这檀香堆原本就在死去的兵勇边上,罗刹本从对面冒出,畏惧着侯六枪击,干脆兜进死人堆里,却绕路接近过来。
这边厢女道士没留心罗刹,结果一转头正好跟罗刹凑了个对脸,饶她再老成,也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那罗刹哪里肯等,立地便扑了过来,侯六抬起枪来便打,但他平日里玩手枪的机会着实有限,哪及得上当过土匪的查理王的枪法,加之心里又慌,结果两枪都放了空,那子弹说没就没了,他气急败坏,大声骂了句爷娘,便低头抽刀,睡知那罗刹惧着他有枪,却不知枪里没子弹,反倒对着女道士咬了过来。
那女道士手上还捧着李端白得脑袋,一个来不及,只挥手一挡,正好塞住那罗刹的嘴,那罗刹半月来伴着腐臭冰冷的尸首,早已饥渴难耐,此时嘴下毫不留情,狠命一咬合,牙齿都卡进了女子的手臂上的桡骨里,登时鲜血四溢,那罗刹尝到了人血,便狠命晃头,恨不得立刻把女道士的手臂扯将下来填肚子。
可怜那女道士被扯了个踉跄,口里杀猪也似的尖声叫唤起来,侯六此时大惊失色,连忙来救,那罗刹口里咬着女道士的手臂,两手却空着,一把便将侯六扫倒,连人带刀一起摔进了死人堆里。
列位看官,也是无巧不成书,那鲜血正好撒在李端白的眼缝里。机缘巧合间,恰便似一阵缓风,那李道士得了鲜血,却慢慢睁开了眼睛,扫了一眼周围,他平时十分机变,饶是僵躺了半月,也立刻反应了过来。
那罗刹扫到了侯六,想挥脱女子张口吃肉,不意间,地下的“死尸”却一跃而起,抬手将他脖颈捏住了。
罗刹抬手便去掐李道士的脖子,可恨獠牙还卡在女子的桡骨里,此番一动,那女子被扯的尖叫一声,李道士却避开它的双手,转身一跃,正好跳到了那罗刹背上,那罗刹被他压的一矮身,便发狂似的颠动着身子,没颠下李端白来,倒把女道士的桡骨晃折,罗刹的獠牙脱去束缚,便低头又想寻刚才的血肉,孰料李端白却照着他的脖颈狠狠砸了一拳,那罗刹登时支撑不住,趴到在地上,嘴里咔嚓嚓的乱咬,却什么也够不到。
李端白就势捏住他的脑袋,往地上狠砸几下,那力道之狠,饶是侯六在一丈外死人堆里,也感觉到了地皮上的雷动。那罗刹初始还在扑腾,后来却渐渐没了生息,等到看时,半个脑袋都已经砸瘪。
侯六这才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见着他师傅恢复如初,顿时大喜,李端白却面上冷冷的看着他,撕了节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道:“你如何在这里?”
侯六一时无法回答,只好憨笑,李端白见他这般,也不好责备,只得长叹一声,道:“你若在这里,必然王阳明已经出事了。”
侯六闻言,一时间悲上心头,查理王不知死活,李二猧化作尘土,王典仪也和他分道扬镳,他想要说的话,一股脑全憋在了嗓子眼儿里,却不知如何说起,只好看着师傅发愣。然而,那边还有一个女道士,刚才昏晕过去,这时又悠悠醒转,恰好解了侯六的尴尬。
二人便扶起女道士来,李端白叫侯六寻了片瓦,解了裤带给她托住手臂,又绕在颈上系住。那女道士似晕非晕,侯六搀着她走了几步,却发现她一直脚软,没奈何,只好背她往前走。
三人若按原路返回,然而侯六驮着个大活人,着实气力不济,实在无法去沿着那窄窄的阶梯向上攀爬。李道士只好亲自驮了女子,顺便把她吊着的膀子小心抬起,挂到自己身前,两人也不多话,一路向上,便爬出了这个地窖似的藏经洞。
出了洞口,李道士却引着侯六,往其他的地方去了,侯六心下疑惑,几次要出言提醒,又见师傅似乎冷着脸不愿多说,只好生生憋住。果然那李道士走了个不常见的宽敞之路,路上虽然平坦,却时不时看见一些死尸,像是刚死不久,可见之前此处并非太平所在。
师傅对这里的了解,似乎不在那仙姑之下,侯六暗道。此时天色已经擦黑,三人从别家的洞窟里摸出来,一路回了太清宫。
女道士倒是早就醒了过来,却趴在李端白背上一动不动。一进着观门,那先前的小道士便像一只小狗一般的窜了出来,他先是瞅见侯六,然后又看见了李端白,最后才看见了她的阿姐,这孩子原本就胆小,看见血里呼啦的阵势,不禁嗷嗷叫道:“阿姐,你怎么啦!阿姐,阿姐!”说着便对着李道士作势欲扑。
那女道士轻声喝到:“莫吵,——”再要教训时,不提防李端白却一矮身,让她自己两条腿着了地,再托着她的手臂绕过来放好。
那孩子也不知怎生教养的,端的一点儿眼色也无,还没等女道士站稳,便猛冲过来扑进她怀里,几乎把她撞倒。侯六原本觉得好笑,眼睛却不经意瞥见了李端白的左手,顿时心里一紧,原来李端白与那罗刹以命相搏时,将左手砸坏了,虽然没伤着筋骨,可是却乌紫的一片,只好微微的蜷着。
眼下到了饭点,那女道士打发小道士去做饭,三人便围桌坐下,寻出跌打药来治了回伤,那厢房的柜子里倒有些现成的吃食,女道士让侯六全搬了出来,大家边吃边白话。原来,这女道士姓文,祖上也曾是这里望族,后来逢着战乱,便合家入了道士籍,几百年过去,人丁渐渐稀少,传到女道士这一带,就只剩下她和弟弟两人,之前羽化的师傅,是他的族叔。
侯六饿坏了,一面吃着糕点填肚,一面呜呜的说:“师母,你姓文,可也总有个名字吧,说来听听。”
那女道士本想遮口一笑,可惜右手坏了,多亏李端白与他正骨疗伤,此时打着夹板,动弹不得。她还未发言,李端白却从堆得像小山一般糕饼里抬起头来,错愕道:“什么师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