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3/2014=============
说着那后生便立起身拱手告辞,故意扯着大步走了。查理王等他出了门,才把耳朵放开,嘿了一声,道:“这位小爷谁啊,看着细皮嫩肉的,像个丫头一般。”
李道士低低的的啧了一声,道:“她是个女孩儿。”
查理王心下惊奇,不过感觉这怪模怪样的女孩儿来寻侯六,其实可能没什么恶意,也便不再想这茬事。他和李道士两人草草寻了点吃食,便独自来到书房,沏了壶茶水,坐在王典仪的太师椅上寻思起来,觉得事情一波接一波,纷乱无头绪,他甚至隐隐约约觉得,在这些纷繁复杂的事情里,似乎暗藏着一个巨大的谜团。不如按时间先后,将他们一一列出来,再将其中疑问和线索单独择出,也许能有益处。
他这般想着,便研了点墨,拿起毛笔来蘸了蘸,下笔时又十分犹豫,不知从哪里写起,便将笔搁在一旁,在书房里兜着圈子,突然,他看见了那本陇右杂记,心里打了个突,忙急急的回到桌旁,提笔开始写起来。
一切,都应从最开始写起。
他的毛笔字写的像是蟹爬,并不如何美观。然而自第一行开始,却有如行云流水,一发不可收拾。
“明正统十四年(公元一四四九年,那时还未使用阳历,故括号内为注解对照,下同)土木堡之变;
“明成化二十二年(公元一四八六年)李端白(白朗)生;
“嘉靖某年粟特方士第一次从西域到京城;
“正德五年(公元一五一零年)孝陵卫李端白结识王某某,染上恶疾(似乎无因果关系);
“嘉靖二十八年(公元一五四九年)孝陵卫某某追捕粟特方士或其爪牙,至哈日阿麻东北,未果。
“崇祯十七年(公元一六四四年)明亡;
接下来便是他遇见李道士和侯六的同治九年。这之间有二百二十六年的空白,也不知那李道士在时间如何颠沛流离,抑或是大部分时间都沉睡于千佛窟下的禅院里?
“同治九年六月(公元一八七零年)李端白从陕甘云游至中原;病发一次,靠侯六的血脱难(侯六所言)。
“同治九年七月(公元一八七零年)至淞阳镇;
“同治九年八月(公元一八七零年)王家藏书阁击毙怪物一头;王家藏书阁地下林列的棺椁;李端白第二次病发;与上次间隔仅二月,可见侯六的血效果维持不长久;首次靠我的血恢复神智。
“同治九年八月至十月(公元一八七零年)三人北上;遇王典仪;至思山岭,人偶怪疑似被人故意投放,且背后书着‘岁在甲午,时临庚子’(怪哉);李端白第一次单独行动;
“同治九年十月我与侯六暂住于王典仪宅中;”
他写到这里不禁停笔,突然想起来一件怪事,王典仪的宅院后边,似乎囚着个疯癫的怪异女子,这女子似乎是王典仪的妻子,原先伶俐标致,现在却近乎鬼魅,似乎靠着掺了檀香屑的食物,才能安静入眠。
查理王打了个哆嗦,突然想起了李道士身上的味道和千佛洞下深井里的黑木箱,那箱中全是檀香木珠子,李道士便在箱中,一睡便是六年。这期间,他并未发病,也许是沉睡减缓了发病的进程,也许是那些檀香木的气味抑制了病情。抛开这一层,李道士的所谓恶疾,似乎与王典仪的妻子患的是同一种病。然这中间查理王自持医术高明,数次问过李道士,都被他含混略过,查理王只好作罢。
他抛下笔,伸手在纸上扇了扇,便伸了个懒腰出去了。及至院中,却神使鬼差的绕到往西边院子的院门边,那院门锁着,他凑过缝隙看了看,西院洒扫的相当整洁,像是经常有人进出,未曾荒废。那关着疯癫女子的房门,却半开半阖着。
查理王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房门后边的一线黑暗,总觉得人在门后一闪而过,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不过这种感觉转眼即逝。他定了定神,往后一撤,四下里瞅了瞅,发觉并没有旁人,心下稍安,便走回去了,此时已经是下午申时,深秋的太阳光照在宅中的青瓦,檐角的兽头上,风萧萧的吹,一地的黄叶翻卷着。宅院中死寂一片,似乎除他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查理王猛然觉得并不寻常。往日此时,王典仪那老仆虽然时常下午出去采买,但是自肃州回来,李道士却一直在他左右,二人白天则同行止,夜间也在同一间房里歇卧,可今天却怪,他进了书房,李道士却并未跟过来,眼下也不见其踪影。
一阵冷风吹来,他顿时觳觫起来,便转头回书房去。这时,庭院里的玉兰树上却有一物叽叽的冲他叫起来,查理王抬头看时,却见那树上趴着一个灰色的老鼠,一双血红色绿豆小眼,外加一双喇叭耳,查理王头皮一炸,脱了脚上的鞋子便死命砸过去,那老鼠躲也不躲,一下便掉落在地上,腾起了一小团烟雾,那烟雾散去,却是一个小小的纸团。这套把戏,似乎在六年前进那方士的妖楼之前见过。
查理王皱着眉头,走过去,将那纸团展开,只见那上边只有三个字:“三岔口”。他顿觉大惑不解,三岔口乃是一出京剧,他六年前来京城时,在中和戏院听过,那任堂惠暗中护着发配的焦赞,和黑店老板刘利华打斗。那白衣的任堂惠和黑衣的刘利华都装作在黑暗中摸索对方,实际上大部分时候都是在望空使力,既徒劳又可笑。而台下的看客,却看得一清二楚。
查理王心惊了一下,将纸条揣进怀里,依旧回到书房,拿起笔继续写了下去。
“同治九年十一月并州被江玉阳阴魂附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