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弦上的咏叹调》结束,接上李斯特的《梅菲斯特圆舞曲》,这支表达魔鬼的曲子,每一个音符都扣人心弦,曲调欢快,带着无尽的诱惑,却又因为猜不透而让人畏惧,就像一切未知的东西。
我被这流光璀璨的夜景和诱惑激昂的音乐弄得兴奋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流逝的光影。车子开过繁华又开过寂静,一直开到高速路口才停下来。
朗冶把车停在路边,掏出手机来关机,又伸出手对我示意:“手机给我。”
我依言交给他,看着他把我的手机也关上。
“你愿不愿意上高速?”
我似乎能猜到他想要做什么:“上高速去哪里?”
去哪里?”
他说:“不知道。”
我说:“那车子没油了怎么办?”
他说:“有服务区。”
我想了想,又多此一举地问:“你开车吗?”
他笑了起来:“当然。”
我对着前方一扬下巴:“走。”
车子又发动,驶进浓浓夜色之中。上高速之后,他退出CD,换了一张盘,把声音调大,顿时一阵瓢泼大雨的声音传出来,间或还有打雷的声音,四个车窗都关着,这个声音让人有种身处孤岛的感觉,和世界都隔离开。
他的呼吸在雨声里异常清晰,安稳而绵长,莫名有种能抚慰人心的力量,让我瞬间想到一个词,地老天荒。
我们在高速上走了一夜,休息了半天,又走一夜,遇到出口就扔硬币,正面继续走反面下高速,遇到岔路也扔硬币,正面往左反面向右,。他负责开车我负责定路,等下高速的时候,居然从滨海走到了安徽,朗冶看了看公路牌,笑眯眯地表示,既然都到安徽了,不如就去黄山玩玩。
微博上有个最会写故事的人写了一本书,叫做《从你的全世界路过》,上面有一段话,我看的时候觉得特别喜欢,还特意抄在了账本上,那段话是这样写的。
“我希望有个如你一般的人。如这山间清晨一般明亮清爽的人,如奔赴古城道路上阳光一般的人,温暖而不炙热,覆盖我所有肌肤。”
“由起点到夜晚,由山野到书房,一切问题的答案都很简单。”
“我希望有个如你一般的人,贯彻未来,数遍生命的公路牌。”
我们在市区买冲锋衣和登山鞋,一路开到黄山脚下,停好车就去爬山,并且约定不能使用灵力,必须肉体凡胎一步步爬上去,当然,这个约定主要针对他,我现在已经灵力全无,想作弊都无从下手。
好多年没有这样高强度的运动,爬了三分之二就觉得吃不消,不得已去买了根手杖,在我吃不消的同时,朗冶还一脸神采奕奕的表情,别说气喘了,连汗珠都没一个,果然成神和不成神差别还是很大。
快到山顶的时候,我觉得腿上跟灌铅了似的,抬起来都困难,朗冶依然体力充沛地蹦来跳去,指着一家茶摊问我:“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我本来想逞个强,但他似乎看穿了我想干什么,问完那一句,就直接过来把我一扯,拉过去坐了。
茶摊里的茶十五块钱一碗,据说是正宗的山泉水泡黄山猴魁,有清神明目什么什么的好处。
坐下之后,朗冶很自然地把我的腿抬起来,放在他膝盖上,手法轻柔的按摩膝盖和腿上的关节,茶摊里还坐着另一对小情侣,年纪轻轻,约莫是大学生,看见朗冶这样,那姑娘羡慕地踹了男友一脚:“你看看人家,人家对女朋友多好。”
男友半死不活地抬起头看了我们一眼,又趴回桌子上,有气无力:“我对你也好,主要是我现在累死了,实在没力气再给你按摩,我看你倒是生龙活虎的,不如来给我按摩一下。”
姑娘在男友后脑勺上来了个小巴掌:“做梦呢,想得美。”
朗冶觉得有趣,一边给我按摩一边跟人家搭话:“为什么是想得美?”
姑娘脸一红:“为什么你就可以给你女朋友按摩,而我就得给他按摩呀,你都能对女朋友这么好,他怎么不能做到。”
朗冶哈哈大笑:“这可没得比,我给她按摩是因为她累了我不累,如果我累了,我不仅没心思给她按摩,还得反过来逼她给我揉腿。”
姑娘满脸笑容地看我:“姐姐,他这么说,你不生气呀?”
我愕然:“生气什么?”
她男朋友急忙抬头,道:“看看人家看看你,你要能有人家这心胸就行了。”
朗冶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忽然转过头来,对我眨眨眼:“你休息好了没?走不走?”
我没领会他眨眼的那两下是想表达什么意思,于是含糊不清道:“啊……好了吧。”
朗冶站起身,忽然在我面前蹲下身来:“上来。”
我大吃一惊:“干嘛?”
朗冶道:“我背你上去,爬个山回去再累瘫了就不值得了。”
我下意识地看了姑娘一眼,姑娘看朗冶的眼神已经开始带星星。
朗冶在她星光闪闪的目光里帅气地一甩头:“快点呀,越休息越累,到山顶我们找家宾馆好好休息一下,明天看日出。“
我看出来了,这丫是在这秀恩爱呢。
于是我很配合地往他背上一趴:“那辛苦你了哈。”
姑娘又踹她男友一脚:“你看看人家!”
朗冶背着我,语重心长地对姑娘道:“别拿自己的男友跟人家比,这是当初你选中的人,对你而言,应该是没有人比他更好了。”
她男友跟打鸡血似的一挺胸:“就是!”
来爬山的人估计从没有我这个被人背着爬的情况,故而我们一路爬上去,回头率简直百分之二百,饶是我修炼了几百年的脸皮,也没有厚道可以一路无视各种眼光的程度,于是在他背上拍了拍:“让我下来,我自己走。”
朗冶神定气闲地看了一下围观群众各异的眼神:“我又不是背不动你,就快到了,没关系。”
我双手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小声道:“不行不行,这个注目礼太渗人了,我还是自己爬吧。”
朗冶把我往上一送:“你又不是为了他们来爬山的,管这作甚?”
我:“……”
他背着我在众人的眼光中一路爬上山顶,放我下来的时候,一个约莫四五十的中年妇女凑过来,笑眯眯地搭话:“姑娘,你男朋友可真疼你。”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下意识地挽住他的胳膊。
妇女又道:“有这么个男朋友,就好好珍惜,这年头,可真不多见这么好的男人。”
我连连点头。
朗冶跟妇女寒暄了几句,礼貌的告别,带我走到山崖边,脚下云海翻腾,山风烈烈地吹在脸上,让人十分有纵声高歌的欲望。
他一手揽着我的腰,另一只手拢在唇边,大喊了一声:“啊——”
喊完,笑着看我一眼,又喊:“郁——明——珠——”
我笑着抬起手,拢在唇边,也喊道:“唉——”
朗冶道:“我——爱——你——”
我喊:“哦——”
朗冶低头看我一眼,不满道:“哦是什么意思?”
我笑眯眯地看他:“哦就是哦的意思。
朗冶更加不满:“你能不能给一次三个字的回应。”
我点点头:“那你重新喊。”
朗冶又把手拢到唇边:“我——爱——你——”
我紧跟着喊道:“知——道——了——”
朗冶:“……你丫能耐了啊。”
我无辜的看着他:“你不是说三个字的回应吗,这就是三个字啊,不多不少的。”
朗冶瞪我一眼,问道:“怎么样,这一路感觉好吗?”
我用力点头:“超赞的!”
朗冶道:“上高速的时候,我真是没想到会跑安徽来。”
我说:“我也是。”
朗冶揽着我的腰用了用力:“你看,其实未知并不可怕,倘若每一步都精打细算了才迈出去,所有的结局都是提前预料好的,那过得多没意思啊?”
“你一直害怕未知,所以从不敢尝试一些新的东西,之前我愿意顺着你,等你慢慢放下戒备接受我,结果消磨了几百年。”
我说:“你说这些其实是想表达?”
朗冶把我扳过来,和他面对面地站着:“明珠,其实你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了解我,我就是你的未知,现在我没有耐心再用一个安全的距离等你了解这个未知了,所以你必须嫁给我。”
他说着,脸慢慢靠近,在我唇上一啄,又拉开一点距离,他的呼吸温柔的拂过我的面颊,轻轻道:“我会给你一个盛大的求婚,但你必须答应我。”
“我愿意用世界来迎娶你。”
我们在悬崖边接吻,脚下翻腾着层层云海,让人很容易以为自己正站在世界之巅。
他从我唇上撤离之后,又复将我揽进怀里,转向山崖,极目远眺,气氛深沉而热烈,我觉得此情此景必须要说点什么,于是抬起头,张了张嘴,还没出生,就见他表情猛地一僵。
我疑惑地看着他:“?”
朗冶道:“下雨了。”
我看了看天:“没有……”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一滴水珠忽然落在额头上,我惊讶的用手抹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铺天盖地的雨滴便打了下来,山顶上乱成一团,到处都是尖叫和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