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一看身份暴露，说：“其实，小神以前，也只是个下界的妖兽，后来……算了，往事不堪回首，个中苦辛，自然心里也十分明白。”

“神灵大人竟然也……”马脸人不由流下了感动的泪水：“竟然如此体恤妖情……”

白泽劝慰道：“不必如此，这样，此番小神来到这虚空界，还就烦请你来领路，一一介绍情况吧。”

马脸人顿时受宠若惊，赶忙挺胸抬头的说：“既然辟邪神大人前来视察，小的一定尽心竭力，给大人一一报告！”也不管门有没有人守着，引着我们就往里面去。

在这里的建筑物大多是黑白灰三色，让人宛如置身于旧电影的胶片里，梅暨白还装出卓别林的样子，除了看过几眼《摩登时代》的露华，没人笑得出来。

“这莫非是一座空城？”白泽问道。

马脸人莫名其妙的回答道：“不是空城啊，妖怪们都在各自巢穴里待命，也有出来游玩的。“

“平日里妖怪在哪里游玩？”梅暨白来了兴趣：“难道也有酒吧夜店？”

马脸人答道：“是在虚空界中间的迷妄穴之中，群魔乱舞，还有精血可吃，相当热闹呐！不过那都是些有身份的妖怪，我这种等级，自然一次也没有进去过。”

“你认识路么？我们倒可以带你开开眼界。”李平远一听有身份的妖怪几个字，冲我们挤挤眼，笑道：“这不是和谈的大好机会么。”

马脸人一听自己也能登堂入室，喜不自禁，打了个响鼻：“此话当真？小的这就带着大人们前往！”说着令我们左拐右绕，在死气沉沉的街道里开了一扇小门，然后毕恭毕敬的退到我们身后去。

李平远让了让白泽，白泽大模大样一马当先的进去了，我和梅暨白赶紧跟上，李平远和马脸人紧随其后。

这里又长又窄，简直跟抗日战争里面的地道战一样，扑鼻子的土腥气。

不知道在里面又走了多久，开始豁然开朗起来，里面出现一个很大的厅堂，厅堂里密密麻麻坐满了妖怪，妖怪们长得一个一个形状各异，跟怪奇马戏团一样，各色妖怪整整齐齐的坐在板凳上，面前都有些怪里怪气，人间难得一见的稀罕事物。

一只双头羊正在啜饮着玻璃杯里的绿汁液，一个头因为不满另一个头多喝了一口，将玻璃杯打翻了，另一个头不甘示弱，伸着头用角去顶另一个，两个前蹄子也不闲着，互相殴打起来，把身边的妖怪都惊扰到了，妖怪们纷纷起身，长着一副老头子面孔的蜘蛛从半空中吊下去劝架：“行了，行了，一人退一步。”

一个头上长角的暴躁红发女人斥骂道：“你们俩又在为这么点鸡毛蒜皮的事情打架，真是寒颤死了。”另一个长着老虎一样黑黄相见长尾巴的肌肉猛男劝道：“你也别管了，这是内部矛盾，需要内部解决。”

一只会说话的猴子用尾巴把自己倒挂在骨质吊灯上，连连拍手：“斗呀！fighting！”一个围着围裙的直立行走的猩猩二话不说，抡起粗壮的手臂怦然有声的把那个双头羊的两个脑袋一个拍了一掌，将双头羊拍的头晕眼花，还骂道：“在这里还敢添乱。活得不耐烦了。”说完，回到一个大榕树的树洞似得柜台端出两杯酒：“一人一杯，别再让老子看见第二次。”

“莱利，我也要牛眼泪！”一个秃鹫拍拍翅膀，用带着怪里怪气的口音，十分生硬的中文说：“再来点小点心下酒，冰霜冻肉加上点人皮，撒点骨灰。”

“你欠账很久了，什么时候拿你说的那种南美洲印第安古金币来？”被称作莱利的黑猩猩不耐烦的说。

“嘿，在人世里的南美洲，那种东西随处都是，下次我过去探亲戚，一定给你带一口袋来。”那个秃鹫垂涎欲滴的拍着翅膀：“还是这里的腐肉最好吃，中国人肉质细嫩，味道也清淡，我嫌那边都是沙子味儿。”

“莱利，别太相信外国鸟。”一个长着花翅膀的少女扭动着婀娜多姿的白皙身体走过来，亲热的把胳膊挂在莱利的脖子上：“他们是来这里淘金的，没什么诚意。”

“花母鸡，你这话什么意思？”秃鹫不乐意了：“你这是欺生！”

“我就欺生怎么啦？”少女傲娇的看着它：“有本事你咬我啊！”

秃鹰扇起翅膀，卷起一阵小旋风：“我生平不打雌鸟，你不要逼我破例。”

“哎呦，我好怕啊！”少女扭动着腰肢：“莱利，你看见没有，外国鸟就是这样的无礼又野蛮，以后还是不要让他们进这里来了。”

“花母鸡，你真是毛长眼浅，你不知道莱利是非洲的祖籍吗？”一个蛇身美女讥诮的说道。

莱利纹丝没动，说：“在这里招待寻欢作乐的妖怪是我的工作，别的全都与我无关。”说着甩开花母鸡柔若无骨的胳膊：“以后，你们谁也不许佘着。”

大堂里顿时哀声四起：“别这样，外国鸟信誉不好，不代表我们也欠账不还！”

“所以我就说，不要招待那些不知好歹的外国鸟！”

一下子众妖群情激奋，秃鹫瞬间也紧张起来。

这时一个匆匆爬过的小蜥蜴抬头看到了我们，尖叫道：“你们是谁？莱利，莱利，有生人！”

一时间，所有妖怪的眼光全聚集在我们几个的身上。

莱利本来一副凶相，不过看见了白泽，赶紧跑了过来，低声道：“辟邪神！您怎么有空过来了，莫非是来体察妖情的？”

马脸人此刻倒是狐假虎威上来：“那是自然，辟邪神大人日理万机，还总想着体察下面这些小妖怪的民心，着实是可歌可泣。”

我却一下子有点狐疑，低声对李平远说：“在这个虚空界，按说都是在明月的统治之下，明月的首领才是他们的头儿吧，为什么对白泽这么毕恭毕敬的？”

李平远笑了笑，摸摸下巴：“辟邪神的本领，可比你们想的大多了。”

白泽受到妖怪们如此拥戴，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还有点受宠若惊：“想不到尔等都认识小神，小神此次前来，只为了明月之事。”

“明月又有什么大事了？”莱利忙问：“敢问辟邪神，前一阵子听说出了叛徒，是真的吗？群妖心里都不安稳，想知道肃清没有？”

叛徒，说得好像是枕玉那件事情里，将枕玉偷出去，机缘巧合到了姜堰手里那件事情。

白泽明显早就忘了，半张着嘴出神，我忙说：“我是听说叛徒已经被肃清了。”

莱利打量了我一眼，钦佩的说：“阁下可是一个大妖怪？人形修炼的真是惟妙惟肖，连生人气也跟真人一样，这也就是在明月的虚空界内，要是在人世里，我肯定真以为是个凡人呢！”

其实我真的是凡人。不过这话要是说出来不知道会不会被当场割肉喝血，只得先干笑两声了事。

莱利打量我们几眼，压低了声音问：“几位难道是新来明月的大妖怪？招待不周，赶紧里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