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杀气腾腾的叶秋,又看看周围不断涌出的僵尸,我知道自己是一副苦笑不得的表情,叶秋的行为让我觉得可怕,但是此刻心中,我丝毫都没有仇恨她的意思。
我忽然想起荆春雨去世前对我说的那欲言又止的请求,如果是我的话,或许会改变一些东西,想来她说的就是指叶秋姐弟吧。
因为贫穷苦厄,因为缺乏关爱,自幼就觉得低人一等,一旦拥有了力量,就要想尽办法来证明自己,哪怕自己已经成为了一名生活的强者,依旧会因为一点小事受到刺激而心生怨怼,恨不得将面前的阻碍彻底碾碎成粉末,因为在骨子里,她依旧是那个小小的脆弱无助的女孩子。
一切都似曾相识,只是不同的是,玛格丽特的祖父艾尔伯图斯虽说偏执,却也并非大奸大恶之徒,他的睿智和优雅都潜移默化的感染着她,还有那被掩藏起来的基督教中的牺牲与奉献,再加上心中对丁香雪的爱恋,至少她让还有真心相待的朋友,还有龙哥,小艾,楚玉生这样的人在支持着她,可是叶秋呢,她的身边有谁呢?
叶秋喜欢寒香,并不是只是喜欢着一个强大的影像,因为她也想有那样一个能为自己付出时时刻刻守护自己的姐姐,可是寒香毕竟也还年幼,再加上爱本身就是自私的,她的拒绝深深地伤害了本就自卑敏感的叶秋,而我那吊儿郎当,丝毫不珍惜的模样,的确更让人心生厌弃。
叶秋口口声声地说恨自己的母亲,然而这也只是表面,我能想象一个女孩对忽然将自己从厄运中拯救出来的母亲,究竟会抱着什么样感恩的情感,但是就是因为愧疚,反而使这对母女失去了常态。我记得在赌坊里卯师兄曾经对我说过,为什么只有经历了艰难困苦才能拥有力量,这并仅仅是获得力量的过程,同样也是驾驭力量而不被力量所左右的过程。叶秋的幸福来的太快,甚至都让她来不及珍惜,她太想获得自己过去没有得到的东西了,太长时间孤独一个人了,以至于在她的世界里,只有自己才是唯一。
因为自己受到了伤害,就要将同样的伤害从他人的生命中弥补回来,才会觉得自己是公平的,他们所认为的公平,是在自己占有优势下片面的公平。无论是人类还是妖魔,都有这共同丑陋的劣根。
“叶秋,请你住手吧,你做这样的事情根本就没有意义,即使你能杀了我,又能改变什么呢?”
我情真意切地向叶秋喊道。
“我能够理解你,即使你不愿意相信也好,我也曾经和你一样,为了别人的错误,癫狂地肆意妄为,但是那最终的结果不过是害人害己。”
“谷蓝你还想一如既往的施展你的口才呐,可惜我觉得你并没有什么诚意。”
叶秋冷冷地打断了我说道。
“经过了刚才我的‘答疑解惑’,面对一个多次想害死你的人,你还能发自肺腑的劝阻我,你究竟是善良的白痴呢,还是想给我下圈套?”
“对你做的事情,我并不恨你,我……”
“住嘴吧,到这个时候,还要表现你的从容大度吗?还是你觉得,我根本都不配做你的敌人?”
我的话反倒起了反作用,叶秋现在已经被仇恨和怨念堵塞了心窍,根本就听不进劝阻。
“不过,那都无所谓了,只要我恨你就好,只要杀了你,我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回去睡个好觉,即使明天再有像你一样的人出现,我只要以同样的方式杀掉就好了。”
四周的僵尸开始越聚越多,只怕只等叶秋一声令下,他们就会齐齐地向我发起进攻,虽然看上去那些僵尸并不是什么高明的练尸,但是数量也未免太过惊人,何况叶秋手里还有荆春雨的手镯在,若是硬拼我绝对没有什么胜算。
“叶秋,你说我们两个人类,堂堂正正的一决胜负,可是搞出这么僵尸喽啰,你可算是心口不一了,就那么没有自信和我单挑吗?”
“我可不是富家的小姐,能够从小就去请教练教我武术,不过这里的每一具尸都是我亲手制造的,你明明是护士,却根本用不着和尸体呆在一起,而我堂堂的北大优等生,却每天都要被血液和尸臭弄脏衣服,老天已经对我足够讽刺了,难道这还换不来你所谓的一点公平?”
叶秋虽然愤怒,却还没有上这么简单的圈套。
“这样的数量,也的确是难为你了,估计你是把整个墓地的尸体都拿来做你的士兵了,可是你觉得即使是数量上的优势就会有用吗?我只怕你最后还是得依靠你母亲的力量,那个本属于我的,却被你偷来的镯子吧,与其装腔作势地以为自己能超过荆春雨,为什么不直接召唤妖魔给我来一下?”
“我知道你是在用激将法,想让我说我不用镯子也能打败你,张谷蓝,既然你明知是圈套都回来,我也不妨顺你的意思,你若是能击败这些尸体,我就放了谢雨扉,你看怎么样?”
叶秋意外地提出了这样对我有利的条件,难道真的是对自己太有自信了,还是真的不想依靠自己母亲的力量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承蒙你的好意了,虽然我对你的信誉并不抱有希望。”
我从后腰抽出了金刚杵,然后将手腕上的十字架紧了紧,虽然我也意识到这么下去对自己不利,但是为今之计也只有干掉这些尸体了,至少这样可以将叶秋的信心彻底击溃,没准事情还能有所转机。
“你放心,我说到做到,只是我觉得,你未必会是这些僵尸的对手。”
叶秋得意地笑着,她从自己的大衣下抽出了一把黄铜色的短刀,将其狠狠地插进了一旁的白色佛塔里,这时候所有的路灯都开始吱吱作响,随着那肉眼可见的电火花四下流动,昏黄色的灯光竟变成了血红色。
“呵呵,叶秋你是想给我塑造一下气氛吗,那把短刀难道是你特质的烟花棒?”
“要是那阿尔斯楞听到你这么他们的秘宝,只怕会大发雷霆了吧。”
听到阿尔斯楞的名字,我愣了愣神,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我倒是忘了你还有乌金刀的事情,你就是那个和廖正恒合作搅乱两部关系的老太太吧。看来当初想借刀杀人的也是你了。”
“这也是费了我一番心力,虽说结果并不如我想的美好,我当初得到乌金刀,就是为了打破我母亲的防御法术,然后能将其击败,可是没想到这东西还有很多用处,不仅能撕裂蓬山岛的禁地锁头,还能设置一个结界将你的宝物威力压制到最小。”
“我有什么宝物呢,你倒是多此一举了。”
“我知道你有那神奇的耶路撒冷圣十字架,所以才会有恃无恐,可是在我乌金刀的结界之下,你的十字架究竟还能发挥多大的力量呢?”
叶秋见我脸色突变,不由得哈哈大笑,在她这肆意狂乱的笑声中,僵尸们像是得到了命令一般向我发起了围攻。
我彻底是上当了吗,叶秋不仅估计出了我的心思,还特意布置了这个战场,用来压制我仅有的手牌,看来她是真的想置我于死地了。
按理我无论如何都应该先杀出重围再做计较,可是谢雨扉在她手里,只要我稍不随其心意就会害了她,叶秋是机关算计想置我于死地,而现在她达到目的了。
我施展着拳脚击打了来犯的僵尸,叶秋说的没有错,原本被我击打到的僵尸就该化作泥水,可是现在被我击中的僵尸只不过是踉跄的倒地,不多时候就会再次爬起来,我不得不双手挥舞着金刚杵,打碎它们的脑袋,可是这么一来不仅没有效率,更会极大的消耗的我体力。
以这样的状况,只要僵尸们一拥而上就完全可以将我撕成碎片,但是叶秋为了发泄自己心中的愤怒,并不希望我死的那么痛快,她刻意地每次只派出少量的僵尸来围攻我,就是为了看我的丑态。
“怎么了啊,谷蓝,刚才不是还很精神吗,这么一会儿就没有力气了?”
叶秋看着我和僵尸们纠缠死斗,逐渐开始体力不支的样子,不由得哈哈地笑了起来。
“啧……”
我急促地喘着气,极力地供给着我大脑急缺的氧气,身上的衬衫都已经被汗水浸透,冰凉的贴在我的身上,从我的额角留下的汗珠几乎要模糊我的视线,我进入了前所未有的苦战之中。
上一次面对尸群至少我还有咒魇灵刀,还有一群协同作战的鬼魂,现在我就像是被困在孤岛上的遇难者,出了不断流失的体力,还是像是恶浪一般涌上来的绝望。
这时我的后背忽然一阵剧痛,我感到什么尖锐的东西划破了我的后背肌肤,我几乎是想也没想地就用金刚杵向后回击,可是当我即将把金刚杵刺进那僵尸头颅的时候,我不由得愣住了。
面前的僵尸是一具女尸,即使那张脸已经干枯的只剩一张剥皮,我依旧认出了她,那具尸就是我在那游乐园里遇见了,小晴的尸体。
然而只是这一愣神的功夫,我的右边肩膀受到了重重的一击,手里的金刚杵也不禁脱了手,我忍不住痛苦地叫了一声,然后咬着牙抬起脚将一旁偷袭我的僵尸一脚踢开。
而我再想动弹自己右臂的时候,却发现它已经没有了直觉,估计是肩胛骨都被打断了,我不得不用左手使劲地推开依旧不肯罢休的小晴尸体,试图往后扩展些腾挪的余地,可是我的脚却被之前被我打倒的僵尸一口咬住,随着那钻心的剧痛,我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