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枕家楼,将谢雨扉“哄”睡之后,我穿着纯棉的长浴袍来到了一楼的客厅,我并没有开灯,今天的月光皎洁,从大落地窗渗透进来的辉光已经足以视物,我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然后在窗边的大扶手椅上坐了下去。
叶秋向我公布了自己和铃铛的关系,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经历了今天游乐园的事情,即使铃铛给与了将在未来解放那些鬼魂的许诺,但是人心险恶,这里面未必就没有对那个主人“耿耿忠心”的存在,或许在那之前,这里的人只怕要遭受更加残酷的对待也说不定。
而铃铛忤逆了其姐的意愿,也必然会深深地招来怨怼。叶秋将自己和铃铛的关系毫无遮掩的揭开,这显然不是无心的一时快语,确定了铃铛姐姐的身份,无疑于锁定了想要杀害自己的仇人所在,任凭哪一个人不会咬牙切齿地想要去报仇呢?
我是否可以将其看做是对我的宣战告知呢?
我抿了一口酒,又仔细地想了想,如果我是叶秋的话,为什么会采取这样看上去自投罗网的愚笨手段呢?
之前几次见面,我足以确定叶秋和我一样百分之百是个人类,因为和妖怪混迹久了的缘故,所以我觉得我不会看错什么,那么依据铃铛的说法,其母亲虽然有广大的神通,似乎也并非是得道的妖魔神仙,更像是一个靠自我修行进步的修道者。而我虽然本身没什么本事,但是几个姐妹都不是吃素的,而且背后还有赌坊撑腰。如果她对我真的有所了解的话,也该清楚我手里的资源足以和她一战,而且胜负的天平更加倾向于我。
以叶秋的精明应该不至于做出这么不知的决定,如果她不是这么想的话,那么她的目的就……
难道,这算是变相的缴械投降吗?
见自己无法对我造成伤害,索性就公开自己的身份,她知道铃铛对我有好感,就想通过铃铛来传递和平的讯号,这法子是挺异想天开的,但是若是用在我的身上确实还是能起到效果,我本就不想和叶秋为敌,更何况还牵扯上一个铃铛来……
这么想也说不通啊,难道叶秋是那种既想抵降书又不愿意丢面子的人吗?
我不知不觉地喝掉了那杯红酒,而屋里的式神又见缝插针地给我满上了,我也就继续承应她的好意,就着月光将它们一一饮尽。
直到我喝道第五杯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叶秋对我说这件事,或许最根本的目的就是,让我心烦意乱地去思考她的意图,而作为当事人的她,则表现出了一种破天荒式的大度,你来,或不来,我就在这里,我就等着你下一步怎么出招,本小姐就这么自信,就这么了不起。
想到了这里,我呵呵地冷笑了几声,如果当真如此,我现在的行为可以说算是傻透了,我何必费那么多的心思,既然你有说有笑,我也可以当做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我也没有什么宣战布告,我会直接去找老爷子,一局生死局赌你永不超生。
而在那个周末之后,生活又恢复了它原本该有的平静,我依旧在医院和赌坊之间奔忙着,胡一风这星期似乎有点小忙,只是抽空给我打了几个电话,言语中遮遮掩掩地诠释着一些愧疚,我自然也大度的很,毕竟这本就不是什么正常的男女朋友关系,而且我本就最恨无理取闹的矫情,所以也自然不以为意。
直到第二个星期周五的下午,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而当我接起来的时候,铃铛那有点怯生生的声音从另一半传过来了。
“谷蓝姐姐,这个周末你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见面。”
我不知道这个邀请究竟是源自铃铛自己的意识还是来自于她姐姐的命令,但是无论哪一个,我似乎都无法拒绝。
“好啊,没有问题,铃铛你有什么想要去的地方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和谷蓝姐姐在一起的话,哪里都是可以的。”
铃铛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害羞,不过听上去倒是情真意切,这孩子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嗯,说的姐姐我可真开心啊,好,那就由我来安排吧。”
我和铃铛约定了在明天上午打电话约定见面的时间地点,对于这个孩子我倒是已经做好了打算,无疑是带他去吃点好东西,看看动画电影,再给买个新的游戏机,这次可以买大一点带卡带那一种的了,反正她姐姐也都知道,我也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像是做贼,唔,还有得买件新衣服了,叶秋自己打扮的溜光水滑,自己弟弟却弄得跟个流浪儿似的,这实在让我难以忍受。
或许,铃铛那句不过是将其当做工具,并不只是危言耸听罢。
孩子好打点,但是孩子的姐姐究竟该怎么办呢?
当天的晚上我又主持了一次生死局,虽说是生死,但是只要对手不是什么得道成名的上仙,我倒是也没什么可以畏惧的,虽说这里是万寿赌坊,妖魔神鬼犹如过江之鲫,但是也不是总能遇见传说不是,所以我又稳稳当当地赢到了几年的阳寿。
在收拾残局的时候,老爷子并没有离开,依旧盘坐在椅子上用牙签踢着牙,我去透了一条热毛巾,给老爷子擦去脸上迸溅的那些血迹,然后给他按摩起了头部。
“嗯,不错,到底是做过护士,这方面你和春雨就是仔细,比那些没有伺候过人的妖怪强。”
老爷子似乎被我侍奉的挺惬意,心情看上去难得不错。
“哪有的事儿呢,我倒是觉得那些妖怪姐妹儿们更加虔诚,来自骨子里的孝敬,透着真诚。”
“小篮子你是明褒暗贬呐,你就直说他们奴颜媚骨不就得了。”
“老爷子您可别跟我传闲话,小篮子我还想多活几年呢,虽说这里的兄弟姐妹待我都很好,可是我毕竟是个人类,知道自己的分寸和位置,托老爷子您的鸿福和青睐,我能忝列荷官职位,恐怕已经有人嘴上不说,心里暗自不满了,若是再有这等话来,我就真的得哭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