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姑娘，并不是这样，我刚开始确实是为了能降服妖魔，可是后来，我就被自己的欲望所吞噬，我幻想着自己得到无上的法宝，降服妖魔，名利双收，甚至今后能够尸解成仙，跳出轮回，这根本就是错的，我输给了自己的欲念，并且输掉了更加重要的东西。”
“更重要的东西？”
“在我沉迷于赌博之时，我的弟子依旧在为了对抗尸魔而战斗着，他们相信着自己的师傅一定会回来，击败尸魔，拯救众人，然而我却让他们失望了，为了救助那些被尸魔残害的人，他们赔上了自己年轻的生命，而我却……”
老头痛苦地摇了摇头说道。
“最后意识到自己筑下大错，我已经看开生死，决意与那尸魔同归于尽，哪里知道造化弄人，一生都以道具辅助除魔的我，在没有祖传宝剑和道具的帮助下，这一次竟然破釜沉舟，以自己的能力降服了那尸魔。”
“您可真了不起啊，您压根就不需要什么法宝吧，我看您需要的是自信。”
“是啊，可惜我认识的太晚了。”
“可是我就不明白了，您都已经明白了这所谓的道具法宝本是虚无，又为什么这么执着那铜钱剑呢？”
“姑娘，我并非是为了自己才去拿那铜钱剑，在我战胜了尸魔之后，我意识到自己曾经的错误，就对门下弟子撒谎说自己要去修行，实际上是没有面目面对自己的弟子们，我记起得我的师傅对我说过，那把铜钱剑一直都不是什么秘宝，乃是祖师讨百家饭时得到制作的，我一直都以为是一句戏言，后来才明白，我师傅是在暗示我，我们门派出身寒微，并不在意所谓的名声财富，一切都是身外物，只有一颗为世间正义关切之心才是最重要的，唯有常怀此心，才能将门派发扬光大下去，我觉得，我要是不拿回那个东西，就像是背叛了师门，更没有办法给自己一个交代。”
“呃……”
我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琢磨着这老头是不是攥了牛角尖了。
“我说大爷啊，按理说我做小辈的没有资格跟您这么说话，但是您真的是没有明白过来，我觉得您师傅说那句话不止是您说的意思，讨百家饭，得百家钱，平得百家恩怨，一切都是互相辅助，而且在世间的生活也是最好的历练，这比什么闭关修行的要重要的多，你们是道士，却也是吃五谷杂粮的人，降妖除魔也不过是一种生活，就像是打鱼种地一般自然，绝没有脱离世外，更别谈高人一等了，想你今天执着于祖上的铜钱剑，又为何不能自己再制作一把呢，以你这几年输的钱，做一把黄金剑都够了，与其执着所谓的门派，所谓传承的精神，岂不是把你本该做的事情都给忽略了呢？与其坚持无用的精神信条，不如以身作则，让他们看看你的行为才更好吧。”
老头听了我的话，忽然目瞪口呆起来，他愣了半晌，然后猛然一拍自己的脑门。
“对啊，对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师傅的话，也可能是这个意思……”
“管他什么意思呢，现在大爷您才是师傅，你说什么你徒弟就听什么，我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从你的话里，我能够想象你的徒弟们都是爱戴着您，相信着您，他们才是你最重要的宝贝吧，你这么丢下他们，就不怕他们出什么事儿？就算你的门派真的有精神，但是人都死光了还玩个屁啊。”
老头听了我的话，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好姑娘，你说的好啊，所谓当局者迷，我活了一把年纪，竟然被自己孙女年纪的孩子给教训了。”
老头将烟袋在鞋子底下敲了敲，然后把烟袋卷起来放在了兜里。
“要是他们问起来，我到时候就用姑娘的话来答对他们，恩，只是不知道他们的师娘吃不吃这一套……”
敢情您还有老婆啊，那你还在这耗什么啊，额，也没准就是因为有老婆，丢了铜钱剑才不敢回家，一般的故事里不都是这么说的吗，拜师学艺，娶了自己的师妹，弄丢了自己爹的遗物。
接下来就是跪搓衣板的节奏了。
“既然已经看开，也是该回家的时候了，也不知道姑娘的名字。”
“哦，我叫张谷蓝。”
“好名字，谷中幽兰，蕙质兰心，很适合你这聪明伶俐的姑娘。”
“呵呵，行啦大爷，这好话回去对我大娘说吧，有哪个女人喜欢自己的男人出去烂赌呢。”
“哎呀，说起这个，我还真是头疼呢，不过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看着老头惧内的样子，我倒是觉得挺可爱的。
“行啦，您想开就好了，恩，我今天分彩头，得到了一点小东西，就当是给大爷你的一点鉴别礼物吧。”
说着我将包里的盒子拿出来，随便地丢给了老头。
“哎呀，这怎么能行啊，我和姑娘素不相识，就……”
看到那个熟悉的盒子，老头顿时就傻了眼，他慢慢地打开了盒子，看见了朝思暮想的那把铜钱剑。
“这玩意对我们来说真的没啥用，就是来套你们羊牯的，没想到你们还真的上钩。”
我看着老头激动的样子，才一次明白了，就是说了再多的言语，恐怕也是无法根除心中欲念的吧。
“天也不早了，我明天还得上夜班呢，大爷你也赶紧回去吧，哦，咱们丑话说在前面，我可不想再在这个赌坊你看见你了，你要是再让我看到，我就直接叫人打断你的腿。”
我迈着步子愉快地离开了老头，兴高采烈地说道。
“不过要是在阳间见面，没准我倒是能请你喝杯酒什么的。”
“谷蓝姑娘，这番恩情，我……”
“别说了，我可不爱听这个。”
此时我已经用钥匙打开了车门，这时候老头忽然小跑着来到了我的旁边。
“等等姑娘，我刚才就看出了一些眉目，但是因为愁绪在心，所以就险些忘记了。”
老头忽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我见姑娘你印堂发黑，似乎不是吉兆啊。”
“大爷你别闹了，我天天在这上班，和一群妖怪称兄道弟，还开着鬼车，还印堂发黑，要是发红那才是怪事儿呢。”
“不，姑娘你误会了，我所说的并非是那些，在你身上的，是尸气，恐怕现在贵府，家宅不甚安生吧。”
从老头的眼睛里，爆射出一道锐利的光芒，这让他看上去和方才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