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伯图斯。”
“如果你不介意，还是请叫我艾伯特。”
艾尔伯图斯走到我的面前，伸出了那只带着白色手套的手，似乎是想将我从地上拉起来，我迟疑了一秒，还是接受了他的好意。
“其实我很久之前就已经注意到了谷蓝你，当你和玛琪初次相遇之时，我不免觉得我的外孙女未免太过凶狠无情，这世上又要多了个哭泣的受害者，可是我错了，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的推测就再没有正确过。”
我看着艾尔伯图斯满是皱纹的脸，一句话都没有说，直接被堵了个正着，我还能再说什么呢？我的计划失败了，毕竟姜还是老的辣，我太过低估艾尔伯图斯了。
“谷蓝你一定想知道，我现在应该正和关东群妖谈判中，受到了严密的监视，怎么还能再出现在这里呢？”
“那已经不重要了，你肯定有你的做法，就像是曾经的汤姆扮成你的模样，我们也没有看出来，或许在我面前的你也不是真的。”
艾尔伯图斯低头绅士地浅笑，似乎是觉得我的回答很有趣。
“谷蓝你真的很聪明，聪明的甚至有些令人抓狂，你虽是个人类，但是我的子孙竟没有一个能拥有你的器量和才能，无论是玛琪还是浩然，这委实让我失望不已。”
“对我的夸奖实在是有些过了，纵然失望，他们毕竟是你的亲人，血管里留有你的血脉，你就能心安理得地让他们去死吗？”
我冷冷地对艾尔伯图斯说道。
“谷蓝，你所谓的死亡，在我们的概念里，被称作牺牲和奉献。我作为神的仆人，却一度背弃了信仰，我的迷失造就了无数的悲剧，我不过是在赎罪。”
“你的赎罪方式就是杀更多的人吗？”
艾尔伯图斯否定似得摇了摇头。
“每个人都负罪而生，他们的罪过只有通过虔诚的信仰才能得到救赎，当末日审判开始，三分之二的人将会堕入地狱，经受永久的痛苦。我的最终目的是要消灭恶魔，使人类再不受到蛊惑，虔诚地感受神对人类的爱，然后使得人类脱离自己的罪，都能够找到通往天堂的路。而且我杀死的并非人类，而是恶魔与其后裔。”
“那么为了你的天使大军，你究竟拿了多少人类来做试验体呢？”
我分毫不让地追问道。
“谷蓝你所谓的杀人，只是救赎人类的方式，那些成为了天使或者为其献身的行为是圣洁的，他们的牺牲才有了人类的未来，他们就像是构成的诺亚方舟的木板，人类将会永远的铭记和感谢他们，而他们的原罪也都得到了净化，成为了真正的天使。”
“你说的是那些长着黑色骨头还能啖食血肉的天使吗？还真是圣洁的让我想哭。”
面对我的讽刺，艾尔伯图斯只是不在意地一笑。
“在我们前进的过程中，注定会走一些弯路，万幸的是我们及时地回到了正确的路上，那个孩子，让我看到了长久以来的梦想缓步走到我的面前，那些代表着正义与无暇的神之战士，会从神话传说的壁画中走出，再次来到愚昧的人类面前，用光和火焰唤醒他们遗弃的信仰，以及对神该有的敬畏。”
看着艾尔伯图斯的眼中升腾着炽烈的火焰，我知道这就是所谓的狂热，他已经不再是我记忆里的那个充满睿智理性的绅士学者了，此刻的他摒弃了知识，丧失了情感，剩下的只有对宗教的癫狂崇拜。
但是我并没有觉得他是疯狂的，相反更多的是理解和惋惜。
“艾伯特，我或许没有你那般对宗教偶像的执着，但是我也理解你的心情，你作为一个背负着沉重十字架的负罪者，急于表现你对神的爱，还有对现在人类堕落的不满和悲悯。如果在几年之前，我也会为你伟大的理想感到赞叹，甚至心悦诚服地供你驱策。”
“你现在也可以的，谷蓝，你是与众不同之人，即使你和我一样有罪，但是只要你肯将灵魂与生命奉献给神，你也将得到通往天堂的通行证，感受永远的甜蜜与宁静。”
“恐怕那不太符合我现在的个性呢。”
面对艾尔伯图斯的盛情邀请，我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
“我一直在想，艾伯特你总觉得自己是有罪的，我也和大家一样在顺应着你的说法，可是仔细想起来，你究竟做错了什么呢？怀疑了神的存在吗？我也无时无处不在怀疑，周围明明那么多邪魔恶鬼，为什么高高在上的神从来都不愿意伸出援助之手，他们都说作为宗教信仰的第一点禁忌，就是你最不该怀疑的就是神的存在，可是这根本就是骗人的，正因为你爱他，才更想接近他，更想让更多人真正地普照在他的光辉下，才会想法设法地去证明，自从知道了你之后，我特意去读了你的书，物理，历史，音乐你都有很大的成就，我觉得你真的很了不起，在那个愚昧无知的黑暗时代，你就像是一盏灯照亮了人类前进的道路，仅凭这一点，你就造福了无数的人。”
“但那些东西无法使人的灵魂充实，更容易使人过度自负，而忘记了自己本来卑微的身份，我也正是为此才堕落成了恶魔。”
“恶魔究竟是什么？长着角和尾巴的坏人吗？我不知道你究竟做了多少违背道德的事情，但是仅凭我知道的，你建立了魔裔公会，使那些被社会所不容的人有了存身之所，你在荒谬的异端审判中救下了阿黛尔，一个无辜的少女，而她也救下了更多的人。天使也好恶魔也罢，关键是在于你究竟做了什么事，你虽然身为恶魔，却还是在坚持你的信仰。”
“不，那时候的我并没有任何的信仰，有的只有私欲。”
“艾伯特，究竟什么才是信仰，听神的话跟神走吗？做一个低眉顺眼的小媳妇，背诵着那从洪荒时代就流传下来的经典，他说的即为真理，不可忤逆吗？我没有任何的信仰，但是我相信自己的内心，相信自己选择的生活，即使有时候也会有迷茫失落，但是我还是会义无反顾的活下去，我不在意自己死后究竟去的是天堂还是地狱，对我来说，活好张谷蓝的人生就已经足够，来生与永远，从不是我考虑的范畴。”
我的回答使艾尔伯图斯表现出了淡淡的失望。
“谷蓝，你现在就像一头迷失了方向的羔羊，你的认识有太多的谬误，但这并不怪你，这也是我要做的事情的终极意义。唤醒迷茫的世人，建立一个美好的神圣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