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蓝,你认识他?”
“我倒是想不认识,这个世界上没得卖后悔药,却有的是记吃不记打的。”
我无可奈何地摇着自己的脑袋,然后大步伐地走向那议论纷纷的人群。
“来来,大家让一下,我家智障儿童走失了,我把他领回去。”
原本还像是受委屈般哭哭啼啼小媳妇似的王富贵一看见我,就像是看到了娘家来的亲爹一般,光着个膀子就向我扑过来。
“谷蓝,我被骗了,行李还有手机都没有了。”
“啊啊,看出来了,说到底也是个外国友人,给自己长点脸啊。”
我用胳膊强行阻止着王富贵那黑乎乎的大体格子继续坦克般地前进,心里却琢磨着这老外到底是运气不好还是纯粹的傻呢。
我驱散了人群,然后把王富贵领到了没人的地方,就听他开始诉苦,自己怎么被一个女的搭上了讪,然后那个女的把他带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小酒馆,就开始自顾自地点起东西来,结果到结账的时候竟然要一千多块,当时王富贵浑身上下也没有几个子儿,身上的东西都被扣下了,我说你就不知道自己被骗了吗,一个外国人就是去丨警丨察局也会受到重视的,你倒是报警啊,可是王富贵却一脸无辜,说那家店子要价贵也没有办法,毕竟自己不知道行情,而没那个女的还给自己垫了二百块钱,说算了吧,这家店子本来就是黑社会,就是报警也没有用了。
我寻思着你还挺了解本国风土,不过你就没想想那个女的和那家根本就是一伙的吗,一般来说他们害怕麻烦绝没有对外国人下手的胆量,不过王富贵的确是傻的透气,来中国这么久你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算了算了,俗话说救人就到底,送佛送到西,我还是跟着去看看吧,本来哭着的王富贵一听说我要出头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而亲爱的就那么一直笑呵呵地看着这个滑稽的外国友人。
一般来说以王富贵这个德行,一看见亲爱的这种美女肯定会眼珠子都掉下来,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一朝被蛇咬,跟亲爱的礼貌地打了个招呼之后,居然对她没有多看一眼,从某些角度上讲这倒是种进步。
“既然谷蓝你有事要忙,那我就先回去了,不然月见就要等急了。”
亲爱的见我俗事缠身,就懂事地提出要先回家。我想想这事的确也够腌臜的了,亲爱的不去也罢,我总得把这个老外安顿好。
更何况晚上还要赴换煤气的约,这时候离开也算是有个正当不被怀疑的理由,啊,背着自己闺蜜偷情的背德感还真是叫人欲罢不能啊。
“你不去也好,都是些破事儿,我们先送你回去吧。”
“不用不用,这么几步路,我还得顺便去买点菜,谷蓝你就先去忙吧。”
说着亲爱的就跟我和王富贵告别,独自往家里走去。我看见王富贵望着亲爱的的背影,使劲地吧唧了一下那厚厚的大嘴唇。
“怎么的,没见过这样的美女吧。”
“说是美女倒是不假,按照你们的话应该是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吧,不过…”
“不过啥?”
“总觉得,那个女生有点超现实的感觉,就像是在教堂里看到的那些画。”
王富贵的话倒是让我有些诧异。
“你说宗教的画吗,你是觉得他像是天使喽?亦或是圣母像?”
“有些像是萨瓦里的百花教堂的壁画,末日审判。”
“那有什么区别啊,上面不都是天使吗?”
王富贵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我带着王富贵去讨回了公道,拿回了他的那个大旅行背包,正像是我说的,那女的根本就是这个店里的人,王富贵又一次交了学费,大脸蛋子拉拉的就像是火鸡的喉结。
我带着王富贵去一家小饭店吃了饭,这家伙的筷子使得比我还溜,不一会儿就将两盘炒菜划拉的盘底朝天,我愣是没有抢过他,不得不再加了两个菜,最后还叫了一大盘的酱油炒饭才算勉强填上那个无底洞。
“谷蓝,你对我太好了,不仅这么两肋插刀地来救我,还让我吃饱喝饱,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了。”
王富贵抹抹自己油光光的嘴巴,诚恳地对我说道。
“报答不报答的就算了,不过富贵你这个毛病真的得改改,我知道你们美国人性格奔放,喜欢追求自由,不过这里的思想可没那么开放,太过没矜持的女性在我们这里并不是什么值得赞扬的事情,既然想在这里生活下去,就得睁大眼睛时刻激灵着点。”
“我知道了错了,我之前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不幸,世道艰难,民不聊生。”
“民不聊生不该用在这里,不过你也是的,要是不抱着占人家便宜的心理,恐怕也不会摊上这等破事,你以为每个被你没皮没脸搭讪的人都像是我这么善良啊。”
我把筷子往碗边一放,看着几个空空的盘子说道。
“像是谷蓝这种好女孩子实在是太少了,我多希望你不是蕾丝边…”
“别说这个哈,你要是再敢打老娘主意,我连裤子都给你丢到桥底下去,我说你这两天算是遭罪了,我明天给你买张火车票,乖乖地回去上班吧,学校里纯真善良的孩子总归能让你找到点安慰。”
“额,谷蓝,我觉得我还不能就这么走,因为我还没有报答你呢。”
“算了吧你,口袋里连住宿的钱都没有了,还要报答我,兄弟啊,你要不喝点酱油清醒一下?”
“我现在口袋里的确没有钱,不过啊,我很快就会成为百万富翁的。”
王富贵说着,脸上露出了神秘的表情,他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然后就隔着桌子把那个大黑脑袋凑过来。
“谷蓝,我其实来这里,是为了寻宝的。”
“寻宝?你印第安纳琼斯看多了啊,这个地方能有啥宝让你挖,你就是回非洲去挖金子都比这个靠谱。”
我把凳子往后挪了挪,太靠近看着那张黑脸还真是蛮有压迫力。
“谷蓝,我没有骗你,我现在就给你看证据。”
王富贵回身拿过自己的那个大背包,然后在里面翻了半天,才翻出一个笔记本来,他小心翼翼地从笔记本的封皮中抽出一张折了好几亏的泛黄纸来。我看着他用那粗粗的手指头灵巧地将那张纸打开,总觉得有点违和感。
“你来看一看这个,这个是从我之前在美国跳蚤市场买来的一个古旧的木小匣子里找到的,他们说是这个国家清朝的货,就花了十美元,没想到在那个箱子的底层还有意外收获。”
看着王富贵一脸兴奋,我实在是不忍心再打击他了,一个清朝的匣子怎么也不会只卖二十美元,美国人也全然不是瞎子,还藏宝图,这穷乡僻壤的能有什么啊。
不过为了不让王富贵太过绝望,我还是郑重地拿过了那张所谓的藏宝图,那是一张质地极为粗糙的草纸,上面用毛笔画着山峦一样的图案,然后一条类似于河流一样的东西从那个中间的山头上穿越而过,在那个山头的顶上,画着一个不知道是庙还像是墓碑的标志,而在那张纸的边缘,写着谈不上规整的几个毛笔字。
“宁古塔,秘宝所在。”
“谷蓝,你看,不就是宁古塔吗,只要找到这个塔的话,就肯定能找到宝贝。”
王富贵的眼睛放出满是期待未来的光,我淡定地放下了那张纸,然后苦笑着叹了一口气。
“我说富贵,宁古塔,根本就不是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