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你终于肯出现在我面前了吗？”
艾尔伯图斯挣扎着想爬起来，可是严重的伤势已经不允许他这么做了，他试着努力了几下，最后还是跌回了我的怀里。
“汤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弃呢，我们之前为信仰虔诚努力了近八百年，可是最终依旧一无所获，我不过是想追寻能让自己的灵魂安息片刻之地，你就连这微末的奢望都不许我实现吗？”
薇子姐的男人轻轻地俯下身子，用怜爱自己孩子般的语气对艾尔伯图斯说道。
“当处于这个寂静的小山村之中，我才发觉曾经的自己过于执着，为什么像个幼小的婴孩要一件吊在头上的玩具般的哭闹不停，这个世间理应有更加美好的事物值得赞颂，而我们确实在自怨自艾中度过了太多无谓的时间。”
“我并不那么认为……”
艾尔伯图斯的伤口上已经散发出了一阵阵的黑色烟雾，就像是当时被伍所伤的那个恶魔濒死的状况一模一样。
“和老师在一起的日子，让我找到了自己生存的价值，我从一个原本头脑空空的贵族子弟成为了您的门徒，您教会了我超越那个时代的学识。”
“也许放弃自己的继承权并不明智，而你所谓的知识在今天看来也不过如此了。”
看着两个人居然这么悠然地开始回忆往昔，我都忍不住地跟着着急，既然你们关系这么好，你倒是来救人啊。可是我看见被捆在地上的薇子姐也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看着那两个人，忽然觉得自己也不该多嘴。
“但是，那是很开心的，我们有共同的目标，并为之努力，我还记得，第一次看见你制作出塔罗斯时的激动，还有那从十字架中传来的声音……”
“在我们的视野得到扩展之前，的确更容易为了些小小的火花而沾沾自喜，自从我们接受了那不洁的礼物之后，这一切已经就像土豆泥的制作方法一般浅俗易懂。”
眼见艾尔伯图斯和薇子姐的丈夫尽在讲一些回忆之事，下面的那群人也都难以按捺心中的躁动情绪，老道士见到自己的法术被破，不禁也吃了一惊，他默默地观察了薇子姐的丈夫半天，才慢慢地开了口。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前来救助这妖魔？”
听到老道士的质问，薇子姐的丈夫站起了身。
“从薇子丈夫的角度上，我是不是也该叫你一声叔叔呢。请容我做出者迟来的自我介绍，我现在的名字叫王吉祥，而我过去的名字则是艾尔伯图斯。”
果然啊，这个人才是真正的艾尔伯图斯，怪不得一开始我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那个冒牌的人的眼睛里，总觉得是少了些什么东西。
“你，你才是艾尔伯图斯！”
老道士用惊诧的眼神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薇子姐，薇子姐也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我的男人绝不是那么简单。”
“那么，请暂且容我几分钟，和自己的孩子做最后的告别，之后的恩怨，我会代替他和你们做个了结，请放心，在解决一切前我不会离开。”
真正的艾尔伯图斯说完，也没有在意老道士的回应就转回了身，而我的心里却隐隐地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说到此处，汤姆你在我心中一直是个成熟稳重的人，为什么开始做些幼稚的游戏，你抓来了薇子和这么多的人，就是想逼我出来见你，这并没有多大的意义呢。”
“我认为，那是值得的，我曾经追随您做了最疯狂的事情，教会的圣人，居然会在死后堕入地狱，成为了与天堂对立的恶魔……”
“然而命运再一次欺骗了我们，我以为走进邪道，成为了可耻的对立者，那么就能更明晰地看见天堂的门，即使来到我们身上的，会是天使那愤怒的烈焰，可是神迹，依旧，从未在我们身上降临。”
艾尔伯图斯的眼睛如同一片被冰封的河流，那看不见的暗流却在其下汹涌流动。
“每一个虔诚的修道士，都希望自己的灵魂能升入天堂，侍奉在神的左右，听从他的教诲，即使不能有如此的恩宠，至少神会派遣他的使者降临，哪怕看到那片羽的圣洁光辉，哪怕烧掉自己的眼睛，那也是最崇高的甜蜜。然而，我们虽被世间封为圣人，实际上却从未受到过真正的启示……我知道，我不该怀疑，哪怕是一秒钟，那样也会让我丧失作为一个基督徒的基本，可是我不得不问一句，天堂真的存在吗？神真的存在吗，如果他真的存在，那么他为什么对我的呼唤充耳不闻，我们花费了近八百年的时间，用尽了我们能想到的所有方法，可是带给我们的，依旧是无尽的失落与绝望。”
艾尔伯图斯平静的语气诉说着几近控诉的话语，而靠在我身上的那位学徒只是露出了一个苍白的微笑。
“不，老师，我没有那么想，我…要向你忏悔，面对你的虔诚我感到汗颜，因为我并没有你的决心，或许我早就，不再相信那个高高在上的神存在了。”
艾尔伯图斯面对自己弟子的忏悔，沉默了几秒钟。
“是吗。”
“老师，请原谅我，我有罪，但是我并不后悔，我的心中一直都充满了虔诚与希望，但那个偶像并不是虚无缥缈的…可老师你，你就是我的光，就是我的道路，就是我心中的神明，在您独自离开后，我陷入了绝望之中，那连翻转身躯都会感到痛苦的漫长黑夜让我无法忍耐，可是在痛苦与折磨中，我却产生了一个想法……”
现在那个汤姆的全身都已经开始蒸腾起了烟雾，我看见他的双手紧紧相握，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吧。
“我在想，或许这才是我们最终结的考验吧…就如同亚伯拉罕献祭自己的儿子一般，我们成为了恶魔，并将恶魔的种子带向人间，将伊甸之子的原罪渲染的更加深重，那么，是不是该有我们的手来纠正着一切呢？信仰、救赎、堕落都已经被验证是死路一条，我们也只能将这最后一条路走到底，纠正与净化，所有不该有的罪孽。”
“即便是如此，就能让我们看见那天堂的来迎者吗？”
“也许不会，因为我们不过是在赎罪，可是……”
汤姆强忍痛楚吸了一口气说道。
“但是那样会让我们的后来追随者，用他们的眼睛来坚定自己的信念，而不是像我们一样走上邪路，有一天他们会说，你就是天堂的使者，福音的传递人，那天使手中用来拯救世人的剑……”
“可是，那样的尝试只会加深你身上的罪过，永世不能洗刷干净。”
“我已经不在乎了，千百年来的历史，哪一个章节不是用血写成的呢，没有牺牲，就没有未来……”
“可是那并不是你想看到的，你没有必要为了迁就……”
汤姆伸出颤抖的手轻轻的摇晃了一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不，我的导师，这不是迁就，你的愿望是亲眼看见天堂的印象，而看到你的愿望实现就是我的愿望。”
紧挨着我的汤姆已经开始浑身发热，他的头发都开始缓缓地烧焦了，皮肤更是迅速的开始龟裂，仿佛久旱未雨的土地。
艾尔伯图斯与汤姆对视着，他的眼中并没有任何的悲伤，他伸出了手将汤姆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然后戴到自己的头上。
“汤姆，恕我直言，这顶帽子你戴着真的很难看。”
“老师，我现在在用的是你的脸吧。”
“呵呵，我倒是忘记了这一点，啊，让我们换个话题，你抓了那么多的少男少女是打算进行献祭吗，这方法貌似是从我最后留下的卷轴里找到的，那个没有完结的恶毒实验，还是只是恶作剧的筹码呢，不过无所谓了。”
艾尔伯图斯转身看了看那个装满了活祭的深坑说道。
“就让我们回到曾经美好的教学时光，在最后让我在展示一下，曾经让我那年幼的学徒沉醉不已的小小魔术。只是这一次不是化学反应，也非是光影的成像……”
“我还…真是…期待……那会是什么呢？”
“大概，是天使。”
艾尔伯图斯的话音刚落，炽烈的火焰就从那关押了一百五十余条性命的深坑里笔直冲出，那血红色的焰火如同恶魔的狞笑，一瞬间就让我眼前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