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想起来了?”
“嗯,就在刚才她救下我的时候,她的动作和说的话,和那个时候很相似。”
“据我所知,她当时还断了一只手,这次只是擦伤算是幸运了吧。我说小弟,你既然想起来她是你的恩人,为什么还用那种态度呢?”
周小弟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脑袋。
“你要我怎么说啊,之前那么捉弄为难她,口口声声地说让她为我哥赎罪,然后忽然想起来,她原本就是我的恩人,都救了我两次了……这落差也太大了点。”
“也是啊,你也是男孩子,多少要点面子嘛,不过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啊,我也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混蛋,她都做到这份上了,我再睚眦必报岂不是小人了,今天回去吃完了饭,我就说看在今天你救我的份上,以后你就不用再来了,我哥的事就算是正负相抵了。”
“哦哦,不错嘛,看不出还是条汉子。”
我伸出手不断地揉着周小弟的头发,弄得他很不好意思。姓周的,看来你的教育还是很成功的,这个孩子爱憎分明,以后说不定会很有出息呢。
“不过我说小弟啊,你就那么讨厌繁缕吗,毕竟她是杀你哥的凶手,看见她就会想起那些难过的事情。”
“原本是有一些的,可是她那么任劳任怨地照顾我,我也不是铁石心肠,即使是我哥在的时候,我也没法做到每天吃上热乎乎的饭菜,穿着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衣服,我刚开始的确打算捉弄她一下,可是后来我也于心不忍了,就更加过分,希望能让她生气然后一走了之。哎,今天我又知道了那么多,今后该怎么面对她啊。”
看着周小弟困扰的模样,我觉得这孩子还是挺可爱的。
“小弟你知道吗,我原来也有个姐姐,我们可能就像是你和你哥般亲密无间,可是后来我姐姐也因为意外去世了,之后的日子我一直感到伤心难过,心里也孤独的要命。直到后来我遇见了繁缕,她那个人总是刀子嘴豆腐心,表面什么都无所谓,实际上却会为你全心全意地奉献一切,我甚至觉得,她就是我的又一个姐姐吧。有时候我们不得不认命,咬牙切齿地看着老天夺去我们心爱的东西,可是它也不是那么完全的冷酷无情,掠夺的同时给与赠与,牺牲的同时给与新生,我虽然只是虚长你几岁,但是这种事我看了很多。你与繁缕是有缘分的,冥冥之中注定,她会走进你的生活,无论你哥哥是否活着。”
我伸出手指刮了一下周小弟的鼻子。
“你看到的妖魔鬼怪,今天还看了天使,一切灵异玄妙之事你都不以为然,难道还不肯相信命运与缘分吗?”
“就算大姐你这么说,我又该怎么做呢?”
“做你自己就好,用你最真实的心理来面对,繁缕会是个好姐姐的,我向你保证,你的哥哥也绝对会希望看到这一点的。”
“唉,我只能自己看着办了,你说,我以后怎么称呼她呢,以前我就是喂或是直呼其名的……”
“自然是叫姐姐,越亲越好,你这小嘴不是挺甜的吗?以后找个时机把这一切说开吧,你是个男孩子,总该有承担一切后果的勇气。”
我使劲地拍了拍周小弟那宽广的后背说。
“走吧,回去吃饭,我的肚子也饿了,说几句话总不会比拿着大刀片子砍人更难吧,再说还有我呢。”
我开着车载着周小弟回到了他的家里,我们一打开门就看见物理已经再摆碗筷了,桌子上的两个小菜散发着香气,我觉得自己好久都没吃物理做的菜了,还真是有点馋的慌。我毫不客气地坐下来,甩开筷子就开始大快朵颐。
“喂,你倒是有点礼貌啊!”
物理瞪着我小声地说道。
“我自己小弟家我礼貌个屁啊,来,添饭添饭。”
“你是准备托生到哪个猪圈的饿鬼吗。”
物理不满地嘟哝了一声,还是接过了我手里的空碗来给我盛饭,而周小弟则是埋着头默默地吃着,一句话也不说,这孩子虽说不是话痨,个性也还活泼,这么闷着头总不是事儿。而物理也不坐下吃饭,跟我说话的同时眼睛斜斜地注视了周小弟,一看见他吃完了一碗,物理就跟丫鬟似的立刻过去给人家添饭,生怕慢了会挨地主的打一般。
当物理将饭碗抵到了周小弟面前时,周小弟默默接过了碗,然后说了声谢谢。
只是这一声谢谢,却让物理惊诧的够呛,周小弟拿着筷子犹豫了一会儿,抬起头看着我,又看了看物理,总算是下了些决心。
“你,也坐下吃吧,你也,累了一天了。”
即使说的有些勉强,周小弟的脸几乎都憋的通红,而物理那表情简直像是被离散多年的私生子认了亲妈般感动,我迅速地划拉掉碗里的米饭,然后放下碗筷哎呀了一声。
“都是破事儿,说开了有什么啊,我说物理啊,小弟今天吃完了饭,有些话要对你说,你给我机灵着点,有什么说什么,别再跟要被杀头似的梗着脖子硬挺着,还有小弟你啊,看着吧,那个照相机还在我那个车库撇着呢。”
“什么照相机?”
物理皱着眉头问我,而周小弟急忙手忙脚乱地阻止我回答。
“没有,什么都没有,大姐你放心,我会好好的,会好好的。”
“那我就放心了,嗝,吃得有点快了,我下去买点饮料回来,你们先聊着吧。”
说着我就放下了碗筷,大大咧咧地走出了门去,物理从后面追出来,在黑暗的楼道里难得地握住了我的手。
“那个,无论怎么看,都是你又给我分忧了。”
“净整那没用的事儿,直接香我一下不就什么都有了。”
我把脸凑到物理面前,结果却被她一巴掌推了回来。
“别得寸进尺,我就是例行公事地说一句,你还喘起来了。你既然对我一番好意,我就请受了吧,等你啥时候落魄了我肯定不让你流落街头。”
“这话说的,姑娘我福禄齐天。要是我都流落街头,这个国家都不知道存不存在了。”
“吹,使劲吹,也不怕风大扭了你的腰,要走就快走吧,省着我看你也难受。”
“唉,女大不由娘啊,那我就告退了。”
我闪开物理那踢来的脚,几步蹦下了台阶,然后向她做了个鬼脸。
我从周小弟的家里出来之后,觉得心情难得的好,几乎都要忘了之前林夕来杀我的事了,刚才在周小弟家虽说草草地趴了一碗饭,可是心里还是琢磨给人家多留一点,实际上我压根就没有吃饱,我不得不开车去快餐店给自己买了个双层的大汉堡,一出了店子的门,就埋下头吭哧吭哧地咬下去。
我之前对周小弟说要相信命运,即使什么人不在了,该要拥有的东西,该要延续的责任,都会一如既往的进行下去。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今后物理和周小弟的命运会纠缠在一起吧。我不禁想起了寒香,我现在的生活轨迹是我本该就拥有的呢,还是说,我不过是寒香命运的继承者呢。
想不通啊,真的是想不明白。
就在我站在台阶上若有所思的时候,我忽然看见路的对面闪过一个人影,那个人我似乎在哪里见过,我嚼着汉堡里的生菜,忽然想到那不是楚玉生的前妻吗?
就在我还没有反应过的时候,另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到了楚玉生前妻的面前,两个人就那么旁若无人地热切拥抱起来,而我险些没被汉堡的肉饼给噎死。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发现了新大陆的纪念日吗?我先是撞破了物理试图隐瞒的秘密,然后又抓到了我下属前妻的出轨现场,我是不是该去找个旅店住一下,没准那个女电影明星就呆在我隔壁呢。
就在我目瞪口呆的时刻,那两个人挽着胳膊钻进了一旁的一台黑色轿车里,然后扬长而去。好奇心此刻已经战胜了我的食欲,如果不跟上去看看,我自己都觉得难以忍受。我家莺华好不容易要出嫁,总不能被这种腌臜的事情给搅合了。而且楚玉生当时的模样,没准就是被那个女人的怀柔计麻痹了,还琢磨着破镜重圆呢。我作为老板娘,可不能让自己的员工吃亏。
我迈着跨越式的步伐跑进自己的车里,使劲地拍了拍方向盘。
“走,兄弟,陪我去捉奸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