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丹巴杰布的手扣住我额头的那一刻,就像是有无尽的黑色泥浆顺着头盖骨的缝隙灌进了我的脑袋,而原本安顿在我颅骨内的大脑开始受不了压迫,想要从我的鼻孔里流淌出来。我的四肢麻木而冰冷,完全不能听从自己的控制,而作为一个人的意识也越来越微薄。就仿佛一个怪兽开始在我的体内肆意地吞吃着任何能见到的东西。
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记忆画面在我面前就像是玻璃一样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裂成灰尘一样的碎片,寒香表姐、姥姥姥爷还有我无数的记忆都像是这样被摔的粉碎。
“看来谷蓝你曾经有一个要好的姐姐,你是把梅朵当做她的替身了么。”
“你胡说什么,我才没有,寒香…寒香是谁?”
我忽然发现寒香这个名字异常的陌生,而寒香的影像也像是从我的记忆里彻底抠出去一样。而那些污泥像是烧杀抢掠的盗贼一样继续潜入我的灵魂。
“那么接下来是谁呢?哦,这不是那个酒吧的老板娘么,看来你们还真是相当的亲密,对于她的死我感到遗憾,谷蓝你一定感觉很痛苦吧。不过很快,你就什么都不会记得了。”
“不,不要…啊!”
我的太阳穴想要炸开一样地在狂跳着,玛格丽特的模样也像是消散的云烟,在我的头脑里彻底消失了。
“这一次应该轮到我的小梅朵了吧,是的是的,她在这儿,你们的相遇很有戏剧性,但是谷蓝你的行动力才让我佩服,像是我说的,我不会让你忘了她的,沈繁缕,她是你的仇人,她为了一己之私杀害了你全家老小,你为了报仇不惜放弃人身,愿化身为外道异鬼。”
“我,化身为异鬼……”
在丹巴杰布的咒术之下,我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我的耳边都是丹巴杰布那充满魔力的声音,眼前也只能看见漆黑的污泥,他们仿佛代替了血液,流淌遍了我的全身。
“是的,你看看你自己的模样,你已经不再是人了,你低头看一看你自己就什么都明白了。”
“哦,我自己看,自己看。”
我浑浑噩噩地低下头,看见自己的身体臃肿,就像个装了几百斤土豆的麻袋,我原本还算细长的手指,化作了镰刀一样锋利的铁灰色爪子。
“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是人,我不要做怪物,我是…”
“是的,我明白,但是你要报仇,你必须付出代价,你要为你的家人报仇…杀死沈繁缕。”
“我杀死沈繁缕,可是,可是,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杀死我家人的…”
我虽说精神已经接近于崩溃,但是还是站在努力地排斥着自身的不适感。
“谷蓝你忘记了,我现在就给你看,你很快就会记起来,不要着急……”
一些画面的断片随着那些黑色的泥浆又一次涌进我的身体,我看见物理正手提着凶器,将一个个人砍到到了血泊里。
“不对,这不是我的家人,我都不认识他们……”
我不断地晃着脑袋否认道。
“看来谷蓝你还是有些抵抗力的,不过如果这些记忆能植入你的灵魂呢?”
丹巴杰布说罢就加重了手上的力度,那些虚假的记忆就像是奔马一样踢踏开草坪,往我身体的最深处,我的灵魂所在的地点奔驰,我仿佛看见它们穿过一个又一个高高的木质巨大门框,那些门就像是古代战场上的辕门,更像是那些道馆门前的山门,我也说不清那具体是什么东西。只是觉得随着那些化为马匹的咒术经过,那些木门都变成了枯木一般的黑色,而那些大门也变得越来越小,直到前面出现了一个只有个三角形轮廓的黑色建筑。那几批马像是发疯一样往那里冲去。
“都给我统统滚开!”
一个被激怒的女孩声音响起,那些撞在那建筑上的马匹都四分五裂,腐肉和骷髅骨都纷纷散落到地上,我这时才看见那个建筑前是一扇门,一扇古代那种红漆带着金色铆钉的大门,但是不知为何上面被锁链层层封锁,还有无数的符咒贴在每一个门缝上。
“师兄,真是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一个鸟不拉屎地方来的妖魔就敢跟我们毫不顾忌地用灵魂咒术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随着女生的一声嗔怒,一阵巨大的强风吹过,将我的意识吹出那一个个的大门,而那些大门也迅速地恢复到了原来的状态。
“师兄,以德报德,以直抱怨,这是当年你交给我的,面对我们的仇人,此刻只有一件事两个字可以做了。”
“我,该做什么?”
在我的意识慢慢地飞会躯体的同时,刚才那些被破坏的记忆也迅速地恢复起来。
“那还用说么?”
女生用她那银铃般的声音恶狠狠地说道。
“砍他!”
我猛然地睁开双眼,然后感觉到自己的右手被某种东西填满了,我几乎没有时间去考虑,就用尽全力将手上的重量向已经放开了我的,惊愕不已的丹巴杰布身上砍去。
丹巴杰布飞快地向后转移了身形来闪避我的击杀,然而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如此快速而有力的挥出这么一击,一瞬间血花四处飞溅,丹巴杰布的风衣破碎,一条长长的伤口从肩胛一直延伸到了恻腹。即使丹巴杰布召唤了魔甲护身,但是我还是看见那魔甲的碎片稀稀拉拉地掉下来。
我惊讶地看了看自己右手里的武器,那是我曾经看过的古剑,在那个阴阳狭间里,我曾用它斩杀了一只巨大的惘象,但是当我要去仔细看它的时候,它却像是上次一样化成了灰烬。
“怪不得谷蓝你一次又一次地帮助梅朵破坏了我的计划,原来你也不是凡物,你的前世记忆被严密封锁起来了,就是号称轮转之王的我都不能有任何的窥视篡改。”
丹巴杰布身上的伤口虽然没有迅速地愈合,但是那血已经是止住的了。
“果然我上一次出手是正确的,你实在是个太大的威胁,我觉得必须杀了你。”
看见丹巴杰布认真了起来,我心里却叫苦不迭起,那个所谓的师妹每次都是在我精神恍惚的时候出现,拉我一把之后就立刻消失不见,本来丹巴杰布就看我眼眶发青,这一下更是提高到了一个忌惮的程度,看来我的小命算是玩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