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去的地方吗?”
我看了看攥在自己手里皱巴巴的那张判决书,觉得自己应该认识到现实的严重性了,纵然有所不满,但是那秦广王说出的每一项却都是我自己犯下的,我心里清清楚楚。阴间律法如山,看来果是不虚啊,我只有乖乖地去第二殿寒冰地狱赎罪了,不过这里就这么冷了,那寒冰地狱究竟是怎么样的存在啊。
而且还不许我穿衣服。
想到此处我就觉得难过起来,一方面是对自己赤裸裸的前途忧虑,另一方面玛格丽特,胡一杰,月见都冒了很大的风险前来地府营救我,可是最终我还是得走进地狱,真是辜负他们了,希望地府不要拿这个说事儿来为难他们就好。
“谷蓝你怎么垂头丧气的啊,我听说你可是个性格开朗的孩子,而且长得这么可爱的脸,若是愁眉苦脸的可就不好看啦。”
女生跪坐在我的旁边,依旧很亲昵的拉着我的手,感受到从她手心里传来的温暖,周围的空气似乎也没有那么冷了。
“姐姐,你是地府的接引鬼吏吧,我能问您一件事吗?”
我对着女生苦笑了一下,然后问道。
“谷蓝你说就好。”
“姐姐你说要是怨魂私自逃离地府,那是怎么样的罪过呢?”
“私自逃离的话么。”
女生用手轻巧地理了一下自己的鬓发。
“若是即刻捕回的话,就只是加上一条擅逃之罪过,会加上些刑期,若是逃的久了,那么量刑也会随之加重。不过这也跟那个灵魂的本质有关系,若是大奸大恶之徒,恐怕就是要直接斩杀了。”
“那,协助越狱的呢,他们都是阳间的人,会受到什么处罚呢?”
“若是阳间生人,地府也不会直接干预,只是会消去其寿数,带到他阳寿耗尽,再到十殿阎罗处一一清算。”
“若是这样,倒还算是好的……”
我嘟哝着对自己说道,被剪除了寿命,而不是直接抓进地府,虽说让我心内稍安,却也是挺惨的事儿,月见和胡一杰姑且不论,玛格丽特该怎么办呢。
“唉,我死了就死了吧,你们还何苦枉费力气呢。”
我在大风筝上盘起腿来坐下,这时候女生才温柔放开了我的手,我再仔细地看一看她,还真是绝色的美女,只是如此的美人是不是和我一样的年岁就已经香消玉殒了呢。真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我这么半天只顾自己哀叹,还没有问姐姐你的芳名呢?”
其实我还是在后悔没有问一问小衙内的名字,他对我也真的挺好的,我不该连基本的礼数都给忘了,就算是鬼,也不当丧失了人情礼数。
“我娘家姓陈,闺名叫杏儿。至于职役,说那个便生分了。”
“原来是杏儿姐姐,我叫……对了啊,姐姐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
我听陈杏儿说自己的娘家,莫非说她已经结婚了,不知是谁有这么大的福分娶了这温柔美丽的女孩。
我们坐着的老鹰风筝随着风越飞越高,而周围的空气已经不再冷冽,迎面而来的风开始温柔和煦起来,我探着头往下看了看,下面已经不再是一片严冬景象,而是一片郁郁苍苍的树林,甚至有小鸟轻快的啼鸣声作响其间。
“杏儿姐姐,我们还要走多远呢?”
陈杏儿听我问她,就抬起她那纤纤细指往前一指。
“已经不远啦,就在那前面有灯火的地方。”
顺着陈杏儿的手指方向,我看见前面有一处灯火辉煌的所在,看样子像是一座城市。我原本以为剥衣亭应该是一片荒芜凄惨之所,不过这么远远望去,倒也没有想象的那么荒凉。想来也是如此,毕竟犯法之人众多,足以用一座城池来容纳了吧。
随着我们越飞越近,我也渐渐地看清了那座城的轮廓,那是一座四四方方的古代城市,就像是一个棋盘一般,只是有无数红色的灯火流动在那棋盘的缝隙之间。我也看过不少航拍的现代城市,虽说万家灯火灿烂,汽车灯光和街上霓虹灯交相辉映,立交桥与高速路就像是一条银河,充满了动感与激情,却不知为何眼前并不刺眼并缓缓流动的红黄色光晕更让我心醉神迷。现代的灯光明亮,是人头晕目眩,久久观之却觉得冰冷而锋利,感叹之后只想退避三舍,途生思家之念。而这一作古城的光影却想让我深陷进去,融化成其中的一个圆点。
唉,这么美丽的城池竟是我的受刑之地,该说什么好呢,人心还真是复杂的东西。
老鹰风筝开始慢慢地往下滑行,最后有意识般地停在那城墙的一个大城楼上。陈杏儿缓缓站起来,一举一动都那么优雅,她轻牵住我的手,将我从那风筝上拉起来。
“谷蓝,你稍稍闭一下眼睛。”
“哦,哦。”
面对美人对我提这种要求我通常都是来者不拒的,虽说我觉不指望陈杏儿能亲我一下什么的。
“杏儿姐姐,我已经闭上了,我们要做什么?”
“呵呵,已经可以睁开了。”
一瞬间我以为陈杏儿是不是再耍我,然而在我睁开之前,我忽然听见了很嘈杂的声音,就像是在人间的菜市场一般喧哗吵闹。
我急忙睁开眼,发现我们不是在那个城楼上了,我们正走在一条繁华的夜市街道上,只见街道两旁有买有卖,热闹非常,因为是夜里,所有的人都手里提着纸质的灯笼,发出昏黄暗淡的暖光,而绝大多数的人都是身穿古代宽衣大袖的衣裳,头戴包头巾的在为了一个小物件和商家讨价还价,手拿扇子的在抬头欣赏着挂在街道上空那形态各异的彩纸花灯,还有几个只留着几撮头发的小孩子手里拿着糖葫芦甜糕一类的吃食嬉闹着跑过我的身边。各色行人,姿态万千,但是我却没有从任何一个脸上看见痛苦抑郁的神色,每个人都开开心心,热情洋溢。
“走吧,谷蓝,时辰已经不早了,恐怕他已经等着急了。”
陈杏儿手里不知道何时也出现了一只灯笼,上面是手绘的花鸟富贵图案。
“那个,杏儿姐姐,这里是哪里啊?”
“你问这里么,这里曾是一个国家的都城,你身边走过的每一个人都曾是生活在那个时代的人。”
陈杏儿牵住我的手,一面行路一面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