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谢谢姨姥姥,我一旦回去,肯定给你烧一卡车的冥钱。”
我对着老无常深深地鞠了个躬,然后提起灯笼向着东方开始奔跑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见了生还的希望,我觉得自己的脚步就像是风一般迅速,径直踏过那些泥泞的水畦也毫不在意。
我手里的提灯散发出暗淡的黄色光泽,虽说并不明亮,却给人一种安心感,我自己眼睛盯着前方,一点也不敢偏移那指定的路线,我直线地越过几个小山丘,那后面是一片荒草垫子,不过似乎还留有足迹踏出的一条模糊的小径,大概还是有不少灵魂从此逃往还魂崖的吧。
然而就在我往前跑的时候,总觉得后面有谁在盯着我,然而当我回头的时候,却什么都看不到。这个草甸上的枯草都只有几寸高,根本没有任何可以藏身的地点,可我就是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咕噜,咕噜,咕噜。”
我耳中听见了什么东西转动的声音,就像是过去农村那种老花车轱辘在木头轴承上发出的沉重吱呀声。应该就在我背后不远的地方,而且还越来越近。我记得最初和玛格丽特学习驾驭鬼神之术时,她就告诉我,经常不是说走夜路或是去什么荒宅的时候会听见背后有声音吗,这个时候不要随意地回头,只要你和那背后的鬼怪眼神相对,那么它就会和你结缘,然后一路跟随你到家里去,甚至等不及的就直接抓住你。所以在你没有一定能力的时候,不听不看是最好的选择。我当时还回了嘴,说万一那不是鬼而是人怎么办呢,我不回头看万一他对我行凶怎么办?玛格丽特就笑了出来,说那不是很刺激吗,无论是劫财还是劫色,然后我就露出了那种有些惊诧的表情,一晃之间,都已经过去两年了啊。现在的我可以毫无顾忌地往身后看,因为我身上有护身符还有物理的金刚杵,我怕什么呢。
可是现在不同于阳间,在这个我不熟悉的地府黄泉,其危险性更大于阴阳狭间,我身上又没有任何的防护措施。我几乎可以肯定即使有东西在我身后,它也绝对不是人。于是我握紧了灯笼的把手,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几乎是开始跑起来。而背后的那个声音反而越来越接近,我刚才不自觉的回头已经给了那个家伙机会了。
我咬紧牙关不松气地往前跑,我感觉除了我手里灯笼的光之外,似乎有其他的光源在,因为我脚周围的小水畦似乎隐隐地倒影着一种暗红色的影响。我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再回头,那个东西一旦显像,恐怕就会直接把我吞噬掉。我的眼睛丝毫不敢错开眼神,笔直地盯着前方,而刚刚隐隐看到的红光已经盖过了我的灯笼光,给我前面的枯草染上了一分诡异的色彩。
我玩命地往前跑着,眼见的前方出现了一片小树林,我没有任何的选择,只得往里奔跑进去,若是在往常这绝对不是个好计划,但是现在我根本毫无迂回的策略可言。我快速地跑进了小树林,然而奇怪的是,当我进了树林之后,后面的原本越来越强的红光忽然就像是被吹熄了的蜡烛,竟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哪里敢有一点懈怠,急忙继续往树林深处跑,谁知道这里还有什么危险呢,然而这个树林比我想象的要小很多,我跑了一阵,就看见了前面有一大片亮光,那树木也越来越少,我竟从树林的另一边跑出来了,而脚下也再不是荒草,而是一条黄土铺成的道路了。
我呼哧带喘地擦擦头上的汗水,心想这会应该是逃出来了吧,我不自觉地往斜上方看了看,却吓得心脏差点从喉咙里掉出来。一个巨大犹如十层楼高的人形怪物争用形容枯槁的手抓着那一片树木的茂盛树冠,它那硕大无朋的脑袋上周围还长着十余个小脑袋,不断像是车轮一样围着它的脸庞旋转着,长在那张脸上的三只眼睛放射着血红色的光。我这才明白,原来我进入树林,那光并不是消失了,而是被遮挡住了,刚才我回头看不见这个怪物,只是因为它实在太大了,我可能就站在它的脚下也说不定。
我像是个木雕泥塑一样吓的不敢动弹,而那个怪物似乎并没有想追上来的意思,它晃了晃它的大脑袋,用手支撑着慢慢地退回了树林的后面。树林似乎有什么东西阻止了他前进。
我没有时间来探求它不继续追我的根由,眼见怪物慢慢退去,我整理了一下自己发软的腿,沿着那条黄土路继续前进。老无常只说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就是回魂崖,可是究竟还有多远呢。
我在黄土路上跑了不知道多久,就只觉得手脚发软,口干舌燥,我对自己的体力还是挺有自信的,能让我这个样子只能说明我至少跑出了十几里路了吧。我手托着膝盖,汗水迷糊了眼睛,我从口袋里掏出那些白纸来给自己擦汗,真是可笑啊,我居然在用百元大钞擦汗,我究竟得败家到什么程度。
我这个时候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我究竟是死了多久了呢,我知道死人也是需要供养的,说白了就是灵魂也要吃饭,那我究竟有多久没吃东西了?一想到食物,我觉得自己更加没有力气了。我长这么大什么时候让自己挨过饿呢,话说我的钱基本就都是用来吃了,从小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买一堆零食,然后自己吃一口,再一口地喂给寒香……
寒香。
想起表姐我不由得又一阵阵的难过,当年我去过阴阳狭间,没有找到她的踪影,学会了招魂之后,依旧没有她的任何音讯。刚才听他们说起枉死城,寒香也是枉死,会不会现在就在那里生活着呢。不过按他们的说法,擅用非人间之法者亦不得善终,恐怕寒香也未必能进的枉死城吧。不过若是她真的在那里,我们一起生活倒也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