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大半夜的来墓地……”
“不用惊讶,如果你有一天也有一个深深喜欢的人,那么她的墓地就会变成像是忏悔室一样的地方,当你心情抑郁或是有所迷茫的时候,你都会来这个地方。”
“虽然我理解你的意思,不过你是不是在咒我啊。”
我可不想让自己死在我爱人的前面,不过,我的爱人现在还在谁的肚子里呢。
“你觉得对我们这样的人,还有意义刻意地忌讳死亡这个词汇吗?”
沈君梦穿过那幽暗的杨树林,秋天的夜晚有些寒意,夜风吹过树林,吹动树枝沙沙地响,沈君梦的声音也同样沙沙地响着。
“所谓灵异的力量是什么,那些人为什么会如此惧怕鬼怪,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源自于死亡,鬼魂和尸都是经由人死亡而后诞生的,然后给活着的人带来死亡。但是实际上生与死不过是轮回中的两个点,并且相互转换,就和转动的时钟没有区别。我们之所以忌讳,是因为恐惧,恐惧重归尘土,恐惧面对真相,恐惧面对自己脆弱的灵魂,人不该是单纯地为了延续自己肉体的生命,即使时间有限,不该考虑如何让自己的灵魂绽放出光彩吗?不,或许很多人都不再相信有灵魂的存在了,只有遭遇到自身无法理解的事物时,才会开始祈求神明帮助。可惜天地不仁,神明是不会干预凡人的生活的,就像是没有免费的早餐是一个道理。”
“可是,人类,终究是很脆弱的啊,他们能做什么呢?”
我想起自己在占堆多吉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说话的语气中不禁夹带着些委屈。
“人的躯体会被打倒,尊严会被践踏,命运会被玩弄,亲情与爱情,都会被强硬地掠走,在那些远远超越我们理解的存在面前,我也曾经动摇过,疑虑过,甚至是一蹶不振过。我还能想起在那个遥远的时空里,我每天所经受的人格与灵魂上的屈辱,我一度觉得自己就应该像是烂泥一样趴在路上任人践踏……”
沈君梦的眼睛紧盯着前方说。
“虽然我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就沉沦下去了,做一个囚徒该做的那些事情。可是命运并不想让我放弃,除了反抗到底之外,你无路可走。过去我曾经种下的因,终于结出了果,到那个时候你会发现,你并不弱小,看似一切的苦厄不过是为了给你积蓄力量。暂且低下身子,沉默且谦卑,像是个下贱的奴隶一般,暗自让自己的拳头中充满力量,眼睛盯紧目标,等天时地利人和都同时来到的那一天,神魔也终归会成为你脚下踩踏之物。”
沈君梦即使没有看着我,我觉得这些话似乎是专门为我而说的。
“说的很霸气啊,想要脚踏神魔吗?不过我倒是对你说遭遇的那些灾厄更感兴趣,那你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究竟花费了多久的时间呢?”
我看了看沈君梦的年纪,也不过是三十多岁而已,是叫哥哥或是叔叔都可以的阶段。而且他说过去的遥远时空,是不是太玄了点呢。
“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夸大了事实,但是我可以保证,我对你说的这些毫无虚假之物,每一句都是我的真实经历,你看我应该是三十几岁的年纪,但是实际上我和繁缕一样,都因为某些原因,都隐藏了自己的年纪,如果把时间累加起来的话,我大概已经是个七十岁的老头子了吧。”
“大叔,你是在逗我开心吧,而且要说老头不该是更加稳重吗,感觉您根本没有这意识啊。”
“不说是老要张狂少要稳么,在刚刚认识丽的时候,我的确是个非常稳重的好青年,不过之后嘛,经历了很多的事情之后,像是妻妾成群啊,如花美眷啊,我至今都记得我左拥右抱的美妙感受……”
“然后您就养成了这种流里流气的说话方式。”
“不,正好相反,是在那些我深爱的女孩子们一一死去之后,我成为阶下之囚,受尽了欺凌,我不知道谷蓝你是不是有这种经历,当你面对自己无法反抗的境地时,至少是暂时的时候,面对百般凌辱你的敌人,你是会痛苦哀求痛哭流涕,是咬紧牙关一言不发,还是放声大笑来藐视你的敌人。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吧,面对越是在乎的东西,越显得毫不在乎,将爱恋与悲哀全部都藏在心底,不为人所知。”
“既然你说不为人知,那为什么要对我说啊,而且我忽然觉得,这一会儿你似乎成了我的亲密导师了,不仅对我说了很多貌似很机密的东西,而且什么时候开始你就直接叫我的名字了?”
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可是沈君梦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既然你说我是导师,那好吧,就请你和你的师娘打个招呼。”
沈君梦指了指前面不远处地下的一个隆起的土包说。
“你说,师娘是……”
“我老婆就埋在那个土包底下,别客气,去把那个坟包给扒开吧!”
“你有病吗?那个可是死者的墓穴啊,还是你的妻子的墓,你就这么让我扒开…”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沈君梦,沈君梦则是撇下我独自走到了那个土堆前。弯下腰去开始扒着坟丘上的土。
“我家的小繁缕从种族上将不是人类的事情,你知道的吧。”
沈君梦一面用手挖着土,一面对我说道。
“那种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我暗自怀疑着,沈君梦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和物理的关系了,不过我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基本没有暴露什么信息,在我和物理相识前很久前他就死去了。沈君梦怎么可能知道我是谁的呢。
“那我就好心地告诉你,繁缕和她的母亲丽一样,是一名生障魔,这种精怪源自于人心的孽障,生于无形的幽暗之中,死也将重归黑暗。所以她是不会有身体留下来的,这里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埋了她的几件衣服而已。”
“是衣冠冢啊,这个就…不对,你半夜三更的来挖坟是不是也太过分了。”
“这里是丽的衣冠冢不假,她却也在为我守护者一些东西,我也曾经奢望过,希望自己的一些过去也一起被埋葬,不过终究是不可能的啊。”
沈君梦的手停住了,他从那土丘中拿出了一只长条形的盒子,他吹去盒盖子上的土,然后轻轻地打开盖子,从里边拿出一样东西。
“那个是什么啊。”
“武器。”
沈君梦叹了口气,似乎很不愿意地说明这个东西的身份。
“你是要拿武器来对抗你的敌人吗?”
“不,不是我,一旦拿出了这个东西,就意味着我的孩子们不得不接过悲哀的接力棒了。”
“不是悲哀的接力棒,应该是死亡的接力棒才对!”
一个陌生的声音从我身后的树林里传出来,于此同时,一道红色的光线射过,我身边的沈君梦低低地哎呦了一声,然后人事不知地翻到在地。
“喂,喂,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