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很累，但是我更想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忽然从阴阳狭间里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呢？我明明已经做好了当成青蛙标本的心理准备了。”
比起身体的饥渴，我更想满足自己求知的欲望。
“因为我帮了忙。”
莺华看上去有些得意。
“你用的离魂之药是有时限的，在药效过去之后，你只要回到你最初离魂的地点，心里有着强烈的回去的念想，你就可以回去自己的躯体。但是占堆多吉用自己的力量阻止了你们回去的通路，所以只要他不撤回自己的魔力，你们就回不来。”
“是这么回事，我是怎么回来的？”
“你走之前呢，我忘了对你说一件事，那就是只要你回到这个地点，即使药效不过，我也可以用妖力刺激你的身体，把你强行带回来，应该说，就像是触电一样的感觉吧。所以你看，我很有用处吧！”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说啊！”
我恨不得跳起来一口把莺华咬死，要是知道这样的话我还辛辛苦苦地算什么时间，我以后也要养一只专门叫我起床的妖怪来。
呃，还是说我最好以后还是不要胡乱地离魂了。
“人家当时忘记了嘛。”
莺华装作撒娇的样子说。
“不过这个法子也有局限，要是你的灵魂不在有效的范围内，我用多少电击疗法那也是白搭，所以你得谢谢一回来就拼命地求我要我救你的老板娘，是她告诉我你就在这里，不过我说兰啊，究竟发生什么了，咱们老板娘就躺在你身边眼巴巴地看着你，你就不能去看她一眼吗？”
的确，玛格丽特一直就躺在我的旁边，只是我刻意地在回避而已。
当时面临生死关头，我可以表现的大义凛然，仿佛一切都不曾在意，或许是人之将死，自然不会计较很多，但是我回到了阳间，就得重新背负起作为人的情感。
无论是正面还是负面。
我试图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自然一点，然后去看玛格丽特。
那个时候，我看到的玛格丽特的模样，是我一生都不会忘记的。
玛格丽特就躺在我的枕边，苍白的脸上像是涂了一层薄薄的红粉，她直勾勾地看着我，眼神中没有任何的杂质，当我和她的目光相碰时，她一下子就退缩了，但是明明不敢与我面对，却还是不忍收回视线，只是轻轻地咬了下嘴唇，露出一个不知是愧疚还是羞怯的表情。在这之前我从未看过她这个模样。难道玛格丽特还是没有恢复正常吗？
而时隔多年之后，我才再一次从另一个女人的脸上，看到了同样的表情。
那是只有一个女人真心倾慕你的时候，才会有的表情。
可惜当时的我根本就不明白。
或许我也明白，只是不愿意再承认罢了。
于是我和玛格丽特就这样彼此看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觉得，我还是去给你们拿饮料吧。”
莺华耸了耸肩，就知趣地转身走出了房间。
即使莺华走了出去，玛格丽特还是没有说话，就是那么傻傻地看着我，最后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咱们，随便说点什么吧。”
“说点什么……”
玛格丽特苦苦地一笑。
“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吗？”
“我猜不出，其实我现在累的连思考都不愿意。”
“我想死。”
玛格丽特直接疲倦地说出这三个字。
“哈？我费了这么大的力气，然后回来你说你要死？”
“这不是没办法的嘛，毕竟那么丢脸的样子被你看见了，我现在回忆起来，简直就想把在阴阳狭间的那个我一把掐死。”
“你说的是那个啊，没关系，我理解，莺华和那个狗屎王子不是都说了么，你是离魂时间太长，导致灵魂出现了点问题。要是平时的你是绝不会这样的。”
“可是那个终究也是我啊。”
玛格丽特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原本打算找个借口和理由解释我在阴阳狭间的行为，给你也给我自己，我平时也是这么做的，你最清楚不过。可是这一次，我不能也不应该这么做了，因为我面前的你，可是为了我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甚至受到严刑拷打也没有任何动摇。我不是个光明磊落的人，我做过很多令人厌恶不齿的事情，你被我伤害了一次又一次，不，也许伤害这个词有些太轻了，如果不是你运气好，可能第一次遭遇的事件你就一命呜呼了。你心里也明明白白的，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过是虚与委蛇。”
玛格丽特敞开胸怀对我毫无保留地说出这彼此都不愿提起的现实，委实让我惊讶。
“我一直就是这样认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过就是相互利用，当两个人都彼此都需要的多余资源时，就会以感情为理由走到一起，享用彼此的资源。当有一天，一方的资源耗尽，或是你不再需要的时候，就会再用些矫情的理由来敷衍塞责，或者以冷漠的方式慢慢疏远。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将你派去那些凶险的境地吗？”
“是因为你对我厌倦了吧，而且我貌似又纠缠不清，所以索性地就处理掉好了。”
既然玛格丽特都实话实说，我也没有了隐瞒自己心情的必要。
“是不是觉得我的心太狠了呢，不过是玩腻了而已吗，只要甩掉就好了，干嘛要赶尽杀绝呢？”
玛格丽特低垂下眼帘说道。
“你看到在阴阳狭间的我，觉得那个我怎么样？你不用顾虑什么，尽管说出来就好。”
“呵呵，要说那一个你的话，别扭、懦弱、胆怯……”
“还有自私自利和冷酷无情吧，呵呵，真是个恶的集合体呐。”
玛格丽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自嘲般地说道。
“可是那个就是平时隐藏在这个身体里，最真实的存在。那个隐藏最深的我，最不想让人看见的我。一旦脱离了肉体，在阴阳的夹缝中，灵魂也一点点被风蚀，留下一个赤裸裸的核心，对你的付出视而不见，对你的牺牲不知感恩，甚至在你为了我而忍受苦痛的时候，我连一句住手都说不出来，可是无论是内疚还是厌恶，那终究是种感觉，只要留有自己的性命，无论是酒精还是女人的体温，都是可以忘却一切糟糕的良药。”
玛格丽特皱了皱眉头，似乎是想要吸一根烟，但是似乎觉得身子实在是太多疲乏，实在懒得去桌上拿，也就只得作罢了。
“上一次董慧的事情，你让我感觉到了恐惧。说实话，你总是在给我惊喜，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从开始觉得你的特别，到你解决了袁梦的事情，我就有些…怎么说呢，我不知是游戏还是负气的心态，毕竟你也些太过优秀了，你轻松地就能掌握些我费了大量时间和精力才获得的东西，而我，在骨子里，呵呵，你也看到了，就是那样别扭，或者说是阴暗自卑的家伙。我就想要是你遭遇了更加险恶的情况会怎么样呢？于是我让你去照看小虾他们，然而你不仅没有吃到苦头，回来的时候却更加的成熟了，我告诉阿龙那件事的事实，就是想通过他告诉你，希望你知难而退，哭着骂着离开我才是我原本的目的。可是你回来之后，根本就没有提这一茬，原本那个直来直往的女孩子开始有城府了，该说我教导有方吗？”
“是啊，都拜你所赐，我来的时候就说过要向你学习的吧。不过小虾的事情你确定是要吓吓我而不是要我的命吗？”
“就算我说我是你也不会信吧。可是莺华的事情，你确实刺激到我了，我觉得你是心里已经在恨我了吧，甚至找了个妖怪来试图制衡我，真是了不起啊。于是我就导演了董慧那次的事件，说是导演，不如说是恰巧，只是过去的债追过来而已。我顺便让你去替我还债罢了。”
“莺华的事情，我只是想让小艾别太伤心罢了。”
“是吗…看来我还真是…”
玛格丽特摇了摇头，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