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建议你不要向上看哦，要是看了的话，今天他说不定就会跟你回家去。”
玛格丽特温柔地按住了我正要慢慢扬起的头，用警告地语气说着。
我的额头被玛格丽特的手覆盖着，她的手臂阻挡了我大部分的视线，但是我还是从眼睛的余光里不小心地看到了，在我的侧面，我刚刚擦过的还湿漉漉的地板上，印上了一双又一双的脚印，而那些脚印都是没有穿着鞋子的，那些脚印都是双脚脚跟并拢的形式，并没有移动。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凭空出现的脚印越来越多，已经把我做的位置包围了起来。
我知道，那每一双脚都是一个没有散去的鬼魂，这样暗自算来，围绕在我身边的至少有几十个。我此刻呼吸困难，像是有双看不见的手在压迫着我的肺。
“玛格丽特….你不是说，以前这里只烧死过几个人吗？”
“的确啊，做商场的时候只烧死了几个，但是，这里最早做坟场的时候呢，就实在是没法算啦。”
“坟场？你在开玩笑，城市里面怎么会有坟场呢。”
“那得看你怎么定义坟场了，在解放前呢，这个地方的地下有一段防空洞，赶上空袭的时候，很多人都跑到了里面，结果啊，不知道什么原因，这段防空洞塌陷了，里面的人出不去，就都活活地饿死在里面了，直到很久才被发现……..”
玛格丽特说道一半，一下子转换了话题。
“就说说之前的那场火灾吧，这样一座小小的建筑，要跑出去非常的容易吧，怎么还会烧死几个人呢？据说是当时外面的铁栏门忽然就被放下来了，导致了动作慢的人没有逃出来。当时的调查结果是铁栏门的固定轴老化，遇热松动脱落，这样的解释，兰是觉得是不是合理呢？”
“这….也是合理的吧。”
虽然还刻意地保持着淡定，但我感觉自己的冷汗已经顺着脖颈流下来。
“呵呵，对啊，你是学护士的么，总要讲一点科学，自然就不会想到替死鬼的方面了。”
“你说，替死鬼。”
“是的，替死鬼，可能他们现在还在寻找着机会吧！”
玛格丽特圈起手指，忽然在我的额头上弹了一下，我身子向后一扬，惊的险些从椅子上跌下去。随着我的动作发出的响动，刚才噩梦般的一切都像是过眼云烟，消失不见了。
“兰你这个傻孩子，我已经说过了，你来这里打工，要做的不过是让自己成熟一些，那还是属于人类的范畴，对于鬼神之事，我根本不会教你，这既是我的坚持，也是对你的保护。我希望你以后还是不要抱有什么样的奢望为好。”
“我并没有想要学那些东西，我只是……”
玛格丽特用一个手指封住了受到误会而神色激动的我的嘴唇，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用说的太多，我有我自己的打算，明天开始我会教你如何作弊，使用老千骰子，掩人耳目的换牌方式，摇骰盅的技巧，我都会倾囊传授。但是对于店里面的那些东西，就得你自己想办法回避了，我能提供的建议有三个，第一，眼不见心不烦，直接辞职走人，最直截了当。”
事到如今还是有赶我走的意思，但是我是不会妥协的。看见我坚决地摇头，玛格丽特说出了第二条建议。
“第二呢，就是惹不起还是躲得起的，不要在两点以后独自呆在兔子洞。至于你是想加快自己干活的速度，还是搞个好人缘，让更多的人陪你一起，那就看你自己的打算了。”
等玛格丽特说出这一句，我才忽然意识到，为什么今天只有我一个服务员留下来收拾东西，我原本以为是她们在欺负新人，就默默忍耐下来。但是现在看，恐怕又是玛格丽特的授意所为。
“那么，第三条建议是什么呢？”
“第三条啊。”
玛格丽特狡猾地笑了。
“第三条就是下班以后，直接去我的床上，和我在一起，我就能保护你了。”
这三条，怎么看都是对我不利啊，我看着玛格丽特得意的样子，觉得自己现在也只有缴枪投降的份儿，但是我发誓那也只是现在而已。
之后的那段时间过的非常的忙碌，晚上快的话两点半能回到寝室，我给收发室的大妈上了点炮儿，她也就对我的晚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寝室里的姐妹更是不会出卖我，还帮我沟通来查寝的同学。对于同学的善意，我觉得自己的人缘只占了一半，自从经过上次的事情，谁要是再敢对我表现出敌意，宋茵茵就一副怒发冲冠，要血溅十步的模样，虽然刚开始听说我要去夜店打工，宋茵茵一百个不愿意，但是当我捧着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说，我要变得更加成熟强大，保护我的朋友，还有你的时候，她也就脸红的不发一语了。看来女人对甜言蜜语永远都没有抵抗力。我的室友在背后无奈地拍着我的肩膀。
“护汉子能到这个份上，她到底多爱你啊，你们快点去结婚吧。”
对这种挪揄我也只是一笑而过了，那个时候真是精力充沛，两点多睡下，早上七点多起床，白天上课的同时，还要偷偷地联系骰子的玩法，我还多了个心眼，我让吴书雁帮我介绍认识了一个学药理的“优秀”学长，帮我搞来了很多市面上流行的迷药，我挨个地去尝试其味道与效果，争取对每一种药都达到十分熟悉的程度，我可不想糊里糊涂地再着了人家的道儿。
对于店子里面的那些挥之不去的亡魂一时也让我很头疼，我是不可能在人走散之前收拾卫生的，而就算是有服务员留下来，她们也多数没有灵力，看不见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我不得不小心翼翼，生怕触了谁的霉头。但是令我庆幸的是，我不是孤立无援的。
每个周末，我和物理都会找个地方一起吃饭，物理认识我以后生活的质量大大的上升了，毕竟每个礼拜都能改善伙食，她也不想是开始那么矜持，到了饭店很随意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吃，当然是我请客的时候。
“你说你们店里的那些地缚灵啊，你不用太介怀。”
物理从火锅里捞出一大坨牛肉，丢进自己用韭菜花与麻酱混合的酱汁碗里。
“你说的轻巧！你试过一边擦地一边躲着别人看不见的脚的情况吗，你拿着抹布擦桌子，一抬头就看见一张烧焦了的脸，到了午夜两点之后，就有什么人倒着在棚顶上来回走动，我还不敢抬头看，生怕和它结了缘……”
“这么大的压力啊。”
物理感叹了一句之后，就低头开始猛吃那些牛肉。
“喂，倒是给我想想办法啊，难道你也被恶鬼附身了吗？”
“倒是没有，我本身就是饿鬼投胎。”
物理放下筷子，咕嘟嘟地喝着饭店附赠的酸梅汤。
“那么这些天你是怎么挺下来的呢？”
“我能怎么办！咬牙坚持呗，要是实在被纠缠的厉害就只能去那个女人的房间里了，啊啊，那个混蛋的女人！”
想起那个女人对我做的那些羞耻的事儿，我恨不得把这个火锅都倒到自己的头上。
“哎，但是感觉你还挺享受的啊。”
“享受你的鬼！要不要哪天我也把她那一套一样一样地用在你身上？”
“你作死是吧，要不要我把你的腿掰断，然后塞进你的嘴里！再拿到市场上当烧鸡卖掉。”
物理又似乎一顿风卷残云后，肚子里有了底，才开始对我说出自己的看法。
“经过这些事情，似乎你的灵力又增强了，你理所当然的会看到更多的东西。”
“不都是那些鬼吗，有什么不一样呢。”
物理有点慵懒地靠在椅子背上，在空挥着她的手掌。
“我记得你说过，你原本是看不见的，但是你受到了你灵力强大的表姐的感染，开始一点点的能看见异界之物。这个就像是台阶一样，很多人天生就能看见些高等的精怪，因为他们的起步就高，而灵感差一点的就只能看见些模模糊糊的东西，甚至只能在摄像照片里看到些蛛丝马迹。上了大学之后，你看到的东西似乎开始也升级了，你可以和灵魂交流，还看到了妖怪，还有造物…..”
“打断你一下，什么是造物啊。”
“造物就是原本并不存在于世上之活物。按照宗教的信仰，人是由神明创造的，生命本身是种最高级也强大的力量。一切并非神明制造的却拥有生命的物件，都称作造物。你之前看过的会动的雕像，就在此类。而所谓的炼尸术，也在这个范畴之中。”
看着物理又要开始她喋喋不休的理论演说，我急忙从锅里捞出一堆鱼丸放到她碗里。
“好，好，我明白了，那你看见的最高级的东西是什么呢？妖怪，神仙，还是天使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