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玛格丽特训斥之后，小艾吐着舌头灰溜溜地离开了。
“那么，兰，今天辛苦你了，一会儿干完了活，就来我的屋子里，我们一起吃点宵夜吧。”
说什么吃宵夜啊，吃的就是我才对吧。
我现在是该和盘托出自己知道的真相，坚决玛格丽特对我的戏耍才对吗？
我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暗自下来决心。
“好的，玛格丽特，我很快就过去，不过我可以请求你一件事情吗？”
“恩，你说吧。”
“可以教我玩骰子吗？”
玛格丽特的脸上浮现出一种似笑非笑的暧昧表情，她歪过头用自己的食指轻敲自己的腮帮。她不知是赞许还是审视般地看了我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好啊，不过我似乎得先给你占一课，来吧，告诉我你的生辰八字。”
“为什么要占卜呢，这个和玩骰子有关系吗？”
“当然，要是命不好的话，就是你有通天神技也是枉然。”
玛格丽特在一旁的卡座上坐下，伸伸手示意让我坐在对面。
我将信将疑地告诉了玛格丽特自己的生日时辰，玛格丽特听我说了自己的生辰，就陷入了沉思，半晌她又拉过我的手，看了半天我的手相，然后开始不住地摇头。
“怎么，是我的命不好吗？”
“不是，正好相反，你的福禄运道有齐天之势啊，虽然一生中波折坎坷不断，但是你最后都会化险为夷，而且此生都不会有金钱上的困扰，这种命相还真是让人羡慕啊。”
我看着玛格丽特，还是觉得她说的太夸张了。
“你还不信呐，那咱们实验一下怎么样？”
玛格丽特拿过桌子上的骰盅，让我随便地摇一摇。
“但是你心里一定要想着，必须要赢的信念。”
我将信将疑地接过骰子，哗哗地摇动着，这是玛格丽特也拿起骰子盅，托在掌心里面，像是摇红酒一样的晃动着。
不像是香港电影里面有那么多的花活，我们都只是摇了几下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盖子。我的五颗骰子都是很大的点数，玛格丽特的也不小，但是还是和我差了一些。
这样的情况并不是偶然，连续三次都是我胜过了玛格丽特。
但是我已经被坑怕了，我知道玛格丽特铁定是故意让着我。
“你现在肯定是想我是故意输给你的吧。”
玛格丽特放下骰子，一眼看透了我的想法。
“赌博这种东西，想要长胜不败，凭借的是什么呢？兰，你的想法不妨说给我听。”
“虽然我不太懂，但是应该是要有高超的技术和强盛的运气吧。”
我想了想说。
“赌博的高超技术吗？你也是香港的赌片看多了，骰子，牌九，麻将，虽然玩法不一，但是归根结底，都有规律可循，你可以凭着自己脑内的计算与推测，得到一定的信息量，但是那些信息可能是错误的，这就难免会导致失手。人的头脑即使灵活，也不可能从不失误，在赌博的时候，有时往往只要输一次，就算是结束了。”
“但是，不是还有很多以赌出名的人吗，说他们很少败绩……”
“高明的赌徒，同样是高超的骗子，我一直认为那些摸牌换牌，耍老千骰子的技术不叫赌术，应该叫骗术才对。你知道为什么我今天不和那个酒客玩大家都玩的大话骰子吗？”
“不是说时间有限吗？”
“和时间没有关系，因为大话骰子玩的与其说是骰子，不如说玩的是人心。你摇出的骰子点数并不重要，你的心理素质才是关键。不胆怯，不露白，在细枝末节上给予对方错误的暗示，或是虚张声势来迫使对手弃权。我可以用作弊的方式摇出自己想要的点数，这不过是在欺骗他的眼睛，但是若是玩大话一类的思维游戏，就要欺骗他的心。就算再精明，也不可能完全的洞察人心。它的失误几率远大于出千被捉的几率。”
虽然玛格丽特说的义正词严，本质上还是在欺骗我，无论是比点数，还是大话骰，在她知道了对方底牌的情况下，根本都是无所谓了。
但我暂时还是不想说破，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连连点头，示意玛格丽特继续说下去。
“但是对于赌博，运气却是绝对的，因为运气就像是水泥，会填补你的失误与漏洞，而且你无论有什么样的能力，都无法驾驭运气，就是神仙也不行。精通骗术的人很多，可能论能力都在伯仲之间，这时候决定胜负的就是个人的运气。刚才我们摇骰子的时候，我没有使用任何的骗术，只是单纯地交给运气，然后你三次都赢了，或许兰，你是天生的赌徒也说不定啊。”
玛格丽特热切地夸奖着我，我也就顺势地装作不好意思。
“可是玛格丽特，我有些事情不明白，你今天和那个酒客玩骰子的时候，是用什么方法取胜的呢？”
“呵呵，说来也简单，我用的骰子是灌了水银的，我在拿骰盅的时候就偷偷地了换骰子，就是一点手上的技术，你只要学一学也可以掌握。”
“但是你的点数并不大啊，甚至只比他大一点点，这个拿捏的尺度也太巧妙了吧。”
我盯着玛格丽特的眼睛，略有所指地说。
“兰，我虽然不如你的运气好，但是也不差啊，往往这一点也就是运气高低的差异，你不能否定这一点。”
玛格丽特似乎看出了我的小算盘，轻描淡写地拿运气为由搪塞过去。
的确，运用水银骰子的确可以控制点数，玛格丽特也没有掷出过一次豹子一类的大数，她的点数都是真的像是运气所致。但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骗术要骗的自然才有人信，而玛格丽特的自然有些不合常理。
试问两个人赌博，一定会希望自己的点数越大越好，没人会说好吧，这次就掷出四点就好了，除非你知道对方的点数绝对是在四以下。
面对狡猾的玛格丽特，我不得不摊牌实话实说。
“小艾刚才无意间说起，说你能够看穿别人的底牌，今天你也那么做了吧，虽然我不懂赌博，但是那样踩线的点数未免也扯了，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巧合，不是吗？”
“说它不是巧合，你有什么证据吗？”
玛格丽特见我已经按捺不住，就笑吟吟地看着我。
“我只是觉得，你这样的人，是不会去做没有把握的事情的。”
“这究竟是在夸奖，还是讽刺呢。”
玛格丽特唉声叹气地拄着脸颊。
“归根结底你想让我说出什么呢，我运用的并非人力，而是动用了鬼神之术，透过厚实的骰盅，看到了别人的底牌？”
“难道不是这样吗，我看过了那个骰盅，是用木头制作的，桌子也不是透明的，我们店里也没有在每个桌前安装摄像头，正常的方法是不可能看到了。”
我有理有据地反驳道。
“我是听出来的啊。”
玛格丽特淡淡地说着。
“你还说我看电影看多了，你才是吧，听骰子本身就是虚构的。”
见我一口否定听骰子的事情，玛格丽特将垂在脸颊一侧的头发别在耳后。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不过，我确实是听到了。你难到听不见吗？”
就在玛格丽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忽然有人在我耳边吹气。我下意识地激灵了一下，匆匆转过头去看，但是我身边什么都没有。在午夜关了门的夜店里，除了我和玛格丽特理应没有别人。
我还在充满疑惑的时候，吱呀呀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那些吧台边上的空座椅都开始慢慢地转了起来，仿佛有人就坐在那里来回扭动一般。我下意思地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已经是后半夜的两点钟了。
“这个酒吧呢，原本是一家小商场的旧址。”
玛格丽特并没有去看那些开始旋转的座椅，而是在用手指拨弄着桌子上的骰子。语气平淡地就像是在读一段毫无文采的散文。
“后来那个商场着了火，相传是烧死了几个人，后来这里无论再干什么都不安静，我就不理解了呢，明明是很安静的场所啊。”
我惊恐地看着那些椅子，都齐刷刷地转向了一个方向，我感受到一些冷森森的视线在注视着我，一些薄雾般的黑色影子恍恍惚惚地出现在吧台的旁边。
“不过拖这些封建迷信的人的福，我可是花了超低的价钱买下了这块地呢。”
玛格丽特的笑声在空旷的酒吧里忽然显得有些刺耳。
“小艾那个孩子真是喜欢胡说八道，居然说我潜规则之前的服务员，其实她的辞职是因为受不了这里的‘乐趣所在’吧。
“乐趣所在，是什么啊？”
我开始觉得屋子里的气温在降低，那些椅子还在喋喋不休地吱呀作响着，而在我的头顶正上方，也传来了咚咚的脚步声。那些脚步并不是从楼顶传过来的，它给我的感觉是一个倒吊的天花板上的人在用脚一下一下使劲地蹬着他自以为的地面，而似乎有什么液体也滴答滴答地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