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述——真相守衡

写下这一段往事我是颇多顾虑的，不知道会被当成哗众取宠还是被看做幻想症病人，因为我即将写下的东西并不是谁都可以理解的，当然我自己也不理解，因为很多事情的时至今日尚未得到答案，那些答案或许是我这一生都不会得到。

这世间本身有很多事情是我们所不得而知的，但是在1977年以前，我一直在部队，由于在部队的时间久了，从不信一些什么怪力乱神的事情，偶尔战友之间也会悄悄说一些道听途说的鬼怪蛇精黄皮子的故事，但无论是说者还是听者，也都是一笑而过，部队的生活本就枯燥，不过是一点调味而已，因为在我们眼中，无论什么玩意，直接给一梭子“花生米”，哪怕是大罗神仙下凡也得被射成马蜂窝。

但是1977年以后，我才懂得这个世界的另一面，有些事情不知道不代表不发生，看不见不代表不存在，就如同人站在厚重的冰块上永远不会知道冰下的河水里有什么东西飘过，那是隐藏在厚重冰层下深水里的秘密，那来自于世界暗海里的诡秘。

而我要接下来写的，就如同一把巨大的铁锤来砸破冰层，碎冰后水下的一切会浮出水面，而那些东西或许会让你如同当年的我一般，恐惧、惊悚、绝望、甚至难以置信。

我当年的一个同事，队里的人都叫他费老师，后来时间长了就叫他费老，他曾经国外留学，回来后本想大展拳脚却被命运摆弄，因为知识分子的身份，而被冠以“臭老九”的名义卷入那场为之十年的动荡之中。

**尾声的时候平反，但费老对于投身于教育事业的心气早已被折磨摧残的消失殆尽，虽然那疯狂动荡的红色风暴已时过境迁，但那浩劫岁月留下的摧残是他烙在心里的疤，对于所热爱的教育事业从此不再提起。

费老曾说过，以宇宙之大，你所知道的一切并不是真实的一切，而真实的一切，你又永远不会知道，他说这叫——真相守衡。

当时我很年轻，对于他的这句话似懂非懂，这句话我这些年才懂，诡异永远是组成这世界的诸多元素之一，它将永远存在。

当时我记得我还问费老，在真相守衡下，我们3号房在做的到底是什么？

费老告诉我，我们所做的，只是维持真相守衡的秩序，而在这个真相守衡的体系下，3号房其实从来就不存在过。

但其实我顾虑最多的依然是那份保证书和那保密宣言。

三十多年前，当我离开那时隶属于中央调查部且被军区内部一直戏称为“3号房”的地方之后，我是写了保证书的，并宣誓了保密宣言，在我有生之年，我在3号房内所经历的的一切，都不允许对任何人泄露，包括至亲至爱的家人。

宣誓后还要经历5年的审查期。

5年内审查期是分两个阶段的，前两年叫异地隔离期，也就是把任何离开3号房的人遣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给你安排工作，你可以有足够的自由，但不允许与家人和原来的朋友取得联系。

两年后的三年，叫做观察期，就是把你送回到原籍或家人居住地，依然给你安排工作，依然给你足够的自由。

虽然说是足够的自由，那也仅仅是看上去的自由而已，因为会有很多双眼睛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窥视着我的一举一动，那是中央调查部的涉密监督机制。

直到五年后确认可以做到守口如瓶才会撤销监督，但五年的时间也会接受各种考验和诱惑。

总之在那五年内，我沉默寡言，根本不敢与家里人之外的任何人多说话，哪怕是家里人，也不敢多说一句关于我那几年工作的事情，只能用事先编好的谎言每日每夜的欺骗别人和自我欺骗，那五年我也从不敢喝酒，我怕酒后会说出我承受不起后果的话。

五年之后，时过境迁，很多事，从自己内心而言，早已习惯了隐藏，便也习惯了沉默。

假如这五年内，我的意志被糖衣炮弹所腐蚀，或被发现我的思想根源上出现松动，或有企图泄露3号房内的秘密的倾向，我都会在第一时间被来自调查部内神秘的纠察队抓捕，那群纠察队的人会如同影子一般如影随形，我根本无处可逃，当然我不会因此而被秘密处理，再怎么来说，我也是替国家卖过命立过功的人，我也是掌握了很多人都不知道的秘密的人，但我会被一生软禁，直到去世。

在所有退出3号房的人里，并不是没有被抓回来的，而且比例也不小，很多人因为忍受不了五年的孤独与痛苦的折磨，与别人聊起过某些事情之后被捕，也有部分人在五年内选择自杀来解脱。

那些存档都是以地名和时间来命名录存，比如“南疆0317工程”。

那是1976年3月17日南疆发现三具干尸，当时我是参与者之一，按理说南疆北疆偶尔会出现干尸，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或许考古的人会对这些出土的干尸更有兴趣。

但能惊动我们，是因为这些尸体与大漠上被风化的干尸不一样，每具干尸的眼睛那里都有一双栩栩如生没有被风化的眼睛，每只眼睛上都有一层隔膜，类似于鱼眼那层晶状体，在刚发现的时候那干尸的眼球竟然还能转动。

后来领导要求把这三具干尸运回去，我们一群人便把干尸装箱运回北京，当时是分两辆车，我们这群被派来的人坐一辆小车，后面是一辆军用运输车，那三具干尸就在车厢内，车厢内是由新疆军区派的三个战士负责看押，车刚出新疆的时候就抛锚了，当时还是在深夜，所以只能停在路边等待第二天赶过来的机修队维修。

由于有那三个战士看守，所以我们这群人睡的倒是挺沉，当天晚上我睡得迷迷瞪瞪的时候，曾听到过第二辆车里传来动静，我看了一眼，借助月光我看见那三个战士下车，当时我以为是去撒尿，所以也没在意，但第二天白天的时候，我们才发现那三个负责看押干尸的战士失踪了。

而负责开车的战士睡的太死，这一晚上发生什么全不知道，我们怕干尸丢了，所以赶紧打开箱子查看，但那些在箱子里的干尸却诡异般的成蛹，外面被一层棕黄色肉乎乎的东西包裹，就跟虫子从幼虫转变为成虫的过程中变成一个静止虫态那样。

我们加快速度将这三个蛹运回北京，最后从部队抽调医生进行解剖，因为当时牵涉到部队机密的事情是不可以让社会上医院的医生介入的。

蛹皮切开后把在场的医生都给吓晕了，里面是三个赤身裸体的男人，每个人身上都被一层粘稠的棕黄色的液体覆盖着，身上的多处肉体被腐蚀成白骨，脸也因为膨胀扭曲而变形，但是经过仔细的查看，那三个人就是那晚负责看押忽然失踪的战士，而干尸早已不知所踪。

当时曾有这么几个小道消息悄悄流出。

第一种说法就是这几具干尸不是真正的人体尸体，而是酷似人形的“人形太岁”，这是初期，到后期就会变成真正的太岁形状——“肉灵芝”，那三个战士企图偷走的时候正好赶上“人形太岁”化成“肉灵芝”的时候，所以被吸附进去当成了肥料，而那看似成蛹的状态就是“肉灵芝”的真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