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觉得自己好像在哪听过这个事。
车快到公司的时候,前面有些堵,旁边车道一辆吉普突然一个拐头要超到我们前面。胖子司机咬牙骂了句,没刹车反而一踩油门,故意咣的一下撞上了前车的车尾。
我心里又激灵了一下,感到有点不可思议的神奇。
因为车速都不快,人没什么事,只是两辆车的车头车尾保险杠撞坏了。
胖司机下车去讹吉普车司机了,也没问我要钱。我自己下车走了一段路到了公司。
白天在公司还好,忙起来就什么都忘了,可晚上一回到小区门口,我心里就开始有些发怵。
六点多吧,冬天黑的早。沿着熟悉的小区道路我来到楼门口上了楼,还好3楼家的门关着,可能死者已经送走了吧。
到了家门口我拿出钥匙准备开门,可发现有些不对,转了几圈钥匙都没打开,门里面却传来脚步声。门开了,一个围着围裙的大妈站在门口奇怪地看着我问:“你找谁?”
我结巴地问:“这是52号602吗?”
大妈回答道:“这是174号,你走错了。”
下楼后我心里一阵惊慌,每天走熟的路今天怎么会走错呢?
我开始回忆自己进小区之后所走的路径,觉得应该没错啊。现在回顾四周,一下没了方向,只能凭着记忆摸索。
整个小区大概有四五十幢楼,都是6层建筑,黑暗中看不清门牌号,但有一所幼儿园和一家老人院,一个小花园,一个自行车棚,我企图依靠这些不同的建筑来定位,可是却发现不行。
一开始我沿着老人院前面的路走,转了几个弯后以为应该到了,可一看门牌不对,是94号。
我又找到幼儿园,我家应该在幼儿园左面,在家可以从窗口看到它,每天早上还能听到小朋友的喧闹声。可沿着左面的路走了半天,发现路已经到了尽头,眼前是校园外墙高高的铁栏杆。
我尝试问路人和小区门口的保安,沿着他们指的路径走了半天,越走越迷糊,凑近看看门牌号都已经是200多了。
本来我家应该在小区花园和自行车棚中间,我在这其中寻找,有一阵几乎很接近了,找到了40多号和60多号的门牌,可我在它们之间来回走了几遍都却就是找不到52号。
天越来越黑了,一下觉得有种失魂落魄的恐慌,那些楼群住户的一扇扇灯光也不能给人丝毫安全感,周围走动的路人的身影使我感到陌生害怕,时不时传来的狗叫声和小孩的哭声让我心里一揪一揪的惊颤。
我尝试走出小区,回到马路上,按自己每天回家的路径重走一遍。
虽说大城市的夜晚天空不会很黑,总是有层灰灰的白光,但感觉更怪异。没有路灯,楼户居民家窗子里反射出来的光线也很暗淡,周围景物都是黑乎乎一团团的。
小区里走动的人很少了。我从门口走了没几步,看到前面5、6米样子也走着个女人,她走路的样子让人觉得有点奇怪,但又说不出奇怪在哪。
又走了一段,她还是在我前面。我仔细一琢磨,发现问题了。她走路的姿势不像在走,更像是在飘,因为身体没有一般人走路时的那种微微的高低起伏。
想明白这一点我害怕了,再仔细看,那个女人上身穿着绿色的羽绒服,短头发,下面是一条浅色的短裙,但是,裙子到地面那段大约十公分距离是空的,没有小腿和脚。
我连忙停下了脚步,她倒没有回头,慢慢继续向前“飘”进一家门户里不见了。
我擦擦额头冒出的冷汗,心想也许是自己眼花了。
小区路上突然人多起来了,身前身后都是三三两两的黑影。他们走路的姿态都很僵,弓着背蹒跚着,走过我身边时歪着头阴着眼睛看看我,好像怪我打扰了他们一样。
有只手突然从背后一把拉住了我。
我惊骇地回头看,那人身高马大,浓眉大眼,竟然是老同学黄领。
黄领笑着说:“原来你在这里啊!都说你失踪了。这些年我一直在想,杜凡在哪里啊?他到底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原来在这里!你看看多么简单,一下就遇到了。你告诉老朋友吧,这些年你到底躲在哪里?还打不打算失踪?我听到一种议论,他们说你有半夜出走的习惯,真是怪吓人的。他们还说你住的地方闹鬼?”
这么多年没见他怎么一上来就胡说八道啊,我生气地回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你怕吗?”
黄领呵呵大笑:“你唬我,我才不信呢。来来来,我们去吃一顿去,这么多年没见,我有好多心里话要和你说呢。”
我已经毫无意志力了,任由着他拉着走。一眨眼前面就出现了一片灯火,看上去是个大排档,有卖烧烤的,卖牛肉面,卖风味小吃的,影影绰绰挤了很多人。
其它的店都客满了,好不容易找了一家汤圆店坐下,一人点了十个肉馅的汤圆,吃的身上暖呼呼的,舌尖都烫起了泡。
“这就是那个店,你记得吗?”黄领说,“学校边镇子上那个?我们吃过的啊。”
学校边那个?我想起来了,好像有这样一家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黄领抹了抹嘴说:“是啊,没想到吧。以前我们和马天明、胖子还有小倩、班长,到这家来吃过。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再见到过你们,你们是不是都已经忘了我啊?!”
“啊,这个嘛……”我有些结结巴巴,于是转移话题问他,“你现在住哪啊?”
“我啊?就住这附近,正好你来了,我也不怕丢面子,就请你到我家去坐坐吧。”
他拉着我走出小店,在黑暗的街道上拐了好多个弯,最后到了一片很破旧的住宅区,全是小矮屋和肮脏的小巷。在一间看起来快要倒塌的小平房前,黄领站住了,说这就是他的家。
昏黄的路灯下看得出这间房的墙原来是红砖砌的,因为年深月久,墙面变得黑乎乎的,只是斑斑驳驳露出点暗红,有一面墙已经坍塌下来一些转头,用一颗树干斜撑着,木头上裂开着许多缝。
这间房既没有窗也没有门,只是正前方有一个长方形的洞,黄领拉着我从这个洞里钻了进去。
一进去我就觉得房间里的布置有点奇怪,狭小的长方形空间里,摆放着四张床铺,上下两层叠在一起。房间尽头有一张桌子,旁边是一个衣橱。
“你和其他人一起住在这里吗?”我问。
黄领哈哈笑着说:“没有,就我一个人。现在你知道我多么怀念我们的学生时代了吧,你看我把房间也布置成了以前学校宿舍的样子,这么多年虽然我的境遇起起伏伏,但我们之间纯真的友情一直是支持我努力的动力。”
我忽然觉得有些恍惚,黄领?黄领?
黄领不是在读书的时候就死了吗?
我的思维变得迟钝起来,脑袋昏昏沉沉的无法做出更多的回忆和判断。
我含含糊糊地问:“你在这住的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