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毛小道看了我一眼,说我这段时间跟陆言聊了好几次我大师兄,后来还去京都找过他一回,只不过没有见着,但总感觉他变了许多,不再是以前的他了。
陆左这个时候突然间来了几分怨气,说道:“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莫非是这人走上了高位,就认不得以前帮他立下汗马功劳的兄弟了?”
杂毛小道摇头,说我大师兄不是这样的人,当初我被开革出山门,何等落魄,他还不一样对我关怀备至?
陆左说那个时候不是还有你师父在么,这些都是你师父的吩咐。
杂毛小道说这个时候,我小姑也在呢,说不通。
两人争吵着,我在旁边忍不住插嘴道:“那个啥、我说一句,萧大哥的掌教之位被撸,陈志程很有可能就是幕后主使,为了这件事情,应颜长老还跟他大吵了一架,当时我就在旁边……”
我的话说完,陆左和杂毛小道都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陆左幽幽说道:“汉高祖草莽出身,得了天下之后,甭管你是韩信,还是彭越、英布,全部都给你杀了;赵匡胤被众将黄袍加身,结果回头就把拥立自己的石守信、高怀德这些人都给杯酒释兵权了去;这人啊,创业的时候宛如兄弟,等到了高位之后,就变成了另外一种生物,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杂毛小道咬着牙,说别人会,但我相信我大师兄不会!
他对黑手双城的情感十分复杂,有一种视之如兄如父的感情,陆左瞧见他这般,也不想多作解释,疏离兄弟感情,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到底什么情况,我觉得到时候见面聊一聊,或许会有结果——等我们去了天山,然后到藏边与小妖会合之后,尝试与他见面,聊一聊吧。”
杂毛小道点头说好。
这是我第一次瞧见陆左和杂毛小道之间有争论,不过从心理上来说,我更加愿意站在陆左这一边。
并不是因为我与陆左的师徒关系,而是从我进入这江湖以来,对黑手双城的印象就并不是很好,总感觉他与传说中的那位豪杰,有着几分差别。
众人聊了一会儿,然后回房安歇。
我照例跟屈胖三分到了一间房,这是我们都习惯了的,我洗漱过后,盘腿修行,而屈胖三则大字一摆,呼噜噜睡着了去。
这小子都不见怎么修行,也不知道怎么变得那般厉害的。
难道这就是天赋?
如此到了半夜,我也睡了下去,迷迷糊糊之间,屈胖三却是推了我一把,在我耳边低声说道:“陆言,起来,有情况。”
我给屈胖三推醒,顿时就给吓了一大跳,第一感觉是莫非给人出卖了?
我这也是长时间一惊一乍给弄的,心思都安宁不了,想着陆左和杂毛小道曾经与无缺道长并肩而战过,对他又是如此的信任,按理说应该不会出卖我们的,难道是没有能够守住消息,给崂山其他的人给走漏了出去?
那么来的人,又是谁呢?
我满腹的心思,而屈胖三则将我拉到了窗边来,指着院子处的一个影子说道:“你看那是什么?”
我定睛一看,发现那黑影子却是一个邋里邋遢的老道士,他仿佛在院子里梦游一般,轻轻地飘荡着——等等,他不是梦游,因为他的双脚几乎都没有动,整个人的身子都在地面上飘动着。
“是鬼魂么?”
我低声问道,屈胖三笑了,说堂堂崂山派,真修之地,怎么可能会出现孤魂野鬼呢?
我说说不定是人家豢养的啊,你看它装扮,完全就是一老道士,而且身上并无戾气,显然也不会做什么恶事。
屈胖三摇了摇头,说那东西不是鬼魂,而是灵。
我说有什么区别么?
屈胖三将中指竖在了唇间,对我嘘了一声,说你别说话,小心将人给惊走了去。
我半夜给这小子给叫醒了过来,本以为是有祸事,结果只是瞧见了一个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灵体,因为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历和用意,所以也只有耐着性子在窗边打量着。
那老头儿一会儿走路,一会儿停留,仿佛又舞动了两套剑诀,最后突然间感应到了什么,朝着我们这边望了过来。
屈胖三赶忙低下头去,缩在了窗户之下,而我却没有预料得到,僵立在了当场。
事实上他扭头过来,立刻就瞧见了我。
而我也自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也没有做什么回避,而是与他四目相对。
结果两人一对眼,我仿佛看见了璀璨星空一般,感觉到脑子陡然间就是一亮,整个世界都仿佛浮现出无尽的白光来,仿佛有无数宏大的声音在我的耳边不断回荡着。
我一直过了好久,方才恢复视线,再往院子里打量的时候,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瞧见了。
我一把拽住了旁边的屈胖三,说到底什么情况啊,我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过来。
屈胖三气呼呼地对我说道:“让你注意点,你还咋咋呼呼的,多好的观摩机会啊,都给你错过了,哼……”
他说完这句话,居然又回到了床上去,被子一卷,人便睡了去。
我一个人站在窗边,完全就是懵住了。
好一会儿我方才回过神来,问他,说到底怎么回事啊,那东西到底是鬼啊,还是什么?对我们会不会有影响啊……
屈胖三翻了一个身,说别问我,困着呢。
好嘛,这家伙把我给弄醒了过来,结果自己个人却睡着了去。
我瞧见呼呼睡去的屈胖三,又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反倒是有一些睡不着了,坐在床边,努力地回想起与那人对视的情景来,感觉到满天星河在那一刹那,全部都涌动进了我的脑海之中来。
那种一瞬间的信息充实感,让我有一种爆炸般的古怪感觉。
然而当光芒消散了去的时候,所有信息都不见了,消散无踪,我无论如何努力想,都回忆不起来。
不过我却有一种触摸到什么东西的感觉。
经过这一折腾,我再也难以入睡,一夜无话,次日清晨,我早早地洗漱,出了房间,在院子里练了几趟拳,将固体的基本功做足,浑身热气腾腾,这时陆左和杂毛小道,还有朵朵都陆续起来了,唯有屈胖三一人还在酣睡。
我瞧见他们,想起昨天半夜发生的事情来。
这些人的修为都是让人叹为观止的高深,而又颇为警惕感,按理说昨天半夜的事情,他们或许会有一些知晓。
然而当我提出这事儿来的时候,他们都是一脸茫然,说有么,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如实回答,陆左突然来了兴趣,问了我那老道士的相貌和衣着,我脑子有点儿迷糊,努力回想了一会儿,方才勉强将对方的特征说明清楚。
听到了我的讲述,陆左十分震惊,说那人莫非是无尘道长?
杂毛小道听了,也觉得很像,不过又有一些怀疑,说无缺道长不是说无尘道长在闭死关么,怎么会突然出来呢?
我心思一动,说莫非这里面有内幕——或许无尘道长已然死了,只不过心中并不甘愿,所以方才会显现身形出来,希望我们能够参与进这件事情来,帮他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