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我哪有那闲钱……”锤子摸着自己的头,憨憨的笑道。
“这他妈就是度假啊!”邓排长跳起来把自己往床上扔,“操!什么东西这么硌人!”
邓排长伸手到身下垫着的被子下面,掏了半天,掏出一个苹果手机。
“我操!有钱人就是有钱人,连苹果手机都这么乱扔!嘿,还能开机呢!”
“排长给我瞅瞅呀,我还没摸过苹果手机呢!”
“你拿去好了。”邓排长把手机扔给锤子,“现在这玩意儿还有什么用?”
锤子接过手机把玩了一会,自己嬉笑着说,我给下面那些瓜娃子照个相,说着从窗户伸出手去,按了一下屏幕。
漫天的飞雪,阴沉的天空下突然在半空闪了一下光!
“你个锤子!”邓排长飞扑过去拉锤子,这时候张铁军的望远镜刚好扫到他们这边窗户下面,只见一根黑洞洞的炮口正直直的指着他们的窗户!
“我操!”张铁军大吼一声扑倒在床后面。
轰的一声巨响,朝着广场的正面墙都碎裂开来,砂石水泥钢筋到处飞溅,张铁军只觉得耳边嘤嘤嘤的直响,钢盔上、背上被砸了好几下,终于平静下来以后,他探出头去大喊:“小邓!锤子!”
几声呻*声传来,张铁军连忙跑过去,掀开几块大碎石之后,发现邓排长捂在锤子身上,张铁军把邓排长翻过来,发现他的整张脸已经被削去一半,另一边的眼珠子掉在外面,像是一个小小的乒乓球。
张铁军把邓排长的尸体拖到一边,再把锤子从碎石堆里拖出来。锤子大声的喊疼,他的一只左右被整个炸飞了,右手还紧紧的握着那只苹果手机。
这时候一阵剧烈的爆炸声从远处传来,张铁军在脸上抹了一把,拉起锤子把他架在自己肩膀上说:“我们撤!”
巨大的爆炸声传到熊宥麟的指挥部的时候,正是他们把82式无后坐力炮运上前线并取得节节胜利的时候。
这时熊宥麟脸上已经露出胜券在握的微笑,甚至连胡卓昌谄媚的马屁都变得不再讨厌起来的时候。爆炸声突然响起,甚至让指挥部的地面都剧烈的摇晃起来。
指挥部里的人都面面相觑,他们都知道这不可能是他们的炮弄出来的响动。熊宥麟愣了一会,猛地一把拉过胡卓昌的领口,厉声问道:“出什么事了?这是什么声音?”
胡卓昌面如死灰,结结巴巴的说道:“炸桥了……陈涛这个卑鄙小人,他把桥炸了!”
熊宥麟眼睛眯成一条线,桥炸了以后他们要绕到几十公里才能过江,在这样的天气条件下,他知道是不可能追的上陈涛了。
这时候从指挥部门口冲进来一个人,还没站定就飞快的说道:“熊团长,敌军的抵抗一下子弱了下去,怀疑他们在撤退!”
“操他妈的!”熊宥麟重重的一圈砸在桌子上。
“熊……熊团长……”胡卓昌结结巴巴的说道:“您别生气,来日方长呢……”
熊宥麟深深的喘了几口气,抬起头来,又整了整自己的军装和眼睛,接着对警卫勾了勾手指。警卫走上前去,熊宥麟从他腰间拔出手枪,手起枪响,胡卓昌脑后喷出一团红白相间的浓稠物体,重重的倒在地上,脸上还挂着谄媚的笑。
陈涛看着身后已经断裂成三截的大桥百感交集。这座桥是他亲自筹备、建造,又在他的任内出现坍塌事故,差点把他拉进覆灭的深渊,现在又在他的手底下轰然倒塌,不仅让他生出世事无常的感慨。
陈涛回过头往前看,一队长长的队伍,跟着一面飘扬的红旗正在迎着风雪前进,虽然一场骚乱死伤了上千人,但陈涛总算把大部分人都带了出来。
这是文明的种子。陈涛心想,在他选定的基地里,这颗种子将会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陈涛又往回看,断裂的大桥另一边,城市里还在不断传来枪声,几注浓烟从广场的方向往上升腾。城市里没出来的人还有成千上万,在这个残酷的冬天,不知道他们会上演什么样的悲欢离合?
这时候,江雾从江面上升腾起来,跟空中飞扬的大雪交织在一起,把城市笼罩其中,变得更加的面目不清。
“对不起,我只能做到这样了……”陈涛在心里叹了口气,默默的说。
“陈市长在这里!”一个声音把他从沉思中唤醒,一队士兵朝他这边走过来。
“涛涛!”李进分开人群,走到他跟前,看着陈涛的眼睛,却说不出话来,半晌之后才说:“跟我坐船走吧?”
陈涛突然有点想哭,但他忍住了,他看着李进,只是点了点头。
一艘小渔船滑入江中,整个世界只剩下漫天飞扬的白雪,江中漂浮不定的雾,和两个沉默不语的人。
幽灵权杖
引子
初春的傍晚,经过一天暖阳烘烤的大地正在迅速冷却下来,没有云层的阻挡,大地的温度升的快,去的也很快,湿气从地底向上冒出来,露水在还是枯黄居多的荒草上慢慢凝结,黄褐色的树枝上面点缀着一点点的新绿,在微风中微微颤抖,一只通体金黄,只在翅尖带一点黑色的漂亮小鸟在枝头上婉转啼鸣。
这啼声在人类听起来非常悦耳动听,圆润嘹亮、高低有致而富有韵味。但此刻在它的同类——如果附近有它的同类的话——耳中听起来,其实是那么的凄厉和哀伤。
我们就叫它阿黄吧。
阿黄从中国的最南端飞过来,已经横跨了大半个中国,行程将近2000公里!阿黄还要往北再飞2000公里,到达中国的最北端,在那遥远的远方,那些白山黑水之间,有成片的松林,大量美味的松毛虫正在等着它。
但此刻阿黄已经没有信心自己能飞到那远方了。事实上自从从南方出发以来,阿黄的同伴就越来越少,因为叫声悦耳,他们成为偷猎者趋之若鹜的目标,人们设下各种陷阱把它们抓住,剪掉一截舌头,塞进笼子里,在笼子外面蒙上黑布,只在他们需要的时候打开,只为了听它们的泣血啼鸣!它们将在暗无天日,连翅膀都张不开的小小笼子里渡过它们原本应该自由自在的一生。
还有虫子也越来越难找,人类填平水荡,铲掉芦苇,盖上了高楼大厦,在农作物上喷洒农药,让原本随处可见的虫子也绝了迹,没有这些高热量、高蛋白的蠕虫的补给,阿黄很难再飞2000公里了。
并且,自从早上在一幢楼房的窗台上吃过几颗麦粒之后,阿黄就一直感觉头晕脑胀,浑身乏力,我们如果能凑近了看它,会发现阿黄的眼仁已经赤红一片。
忽然,阿黄听到一阵、一大片同类的叫声,那叫声欢快而热烈,似乎是在说那边有大量的虫子可以吃,阿黄马上兴奋起来,它奋起最后的力量,以飞快的速度往声音来源的方向扑过去。
但阿黄没有看见虫子,也没有看见同类,它一头撞在了捕鸟网上面。阿黄凄厉的鸣叫,不断的挣扎,但它越挣扎那些细密的鱼线就把它缠的越紧,同伴的叫声近在咫尺,但阿黄看不到,它只看到缠着它的网上面有几个喇叭,声音就是从那些喇叭里传出来的,阿黄到死都不知道为什么那里会有自己同伴的叫声,不过这也给了它安慰,它觉得自己死的并不孤独。
午夜时分,一只大手罩住了阿黄的尸体,把它从网上解下来,一个声音轻轻地说道:“一只黑枕黄鹂,可惜死了,只能卖给烧烤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