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秘密（二）

“太久了，不知道还找不找得到锁，也可以让阿忠去五金店配把新的。太太，你想把房间锁起来？”奶妈有点奇怪。

“媛媛好像老喜欢往这跑，这样不好。”我道。

“好，那就让阿忠去配把锁吧。”

我走出了张紫琳的房间，把门关上。晚上去集市时，得买把撬子。

夜幕降临，我往村子的方向走去，远远地，我又开到了那个熟悉的颀长的身影。张奇早已在村子口等我了。

一见到张奇，我就忍不住笑起来，他也冲我笑笑。我喜欢看他深黑的眸子，尤其是在这样的夜晚，海边的夜晚。

集市里的村民点燃了松脂，插在墙壁的缝隙里。他们在卖贝壳类的饰品，有贝壳项链，贝壳手链，贝壳挂饰，还有大大的海螺，玲珑的珊瑚，还有用贝壳装饰的藤编篮子等等。

“这是爱情贝，一对一对的，像个心形，要不要买一对？会有好运气。”一个村姑笑吟吟地招揽生意。

“你想要吗？”张奇问我。

“嗯。”我点点头，“我还想要贝壳项链。”我央着张奇给我买。

张奇给我买了爱情贝和项链。

“我看过一些太太小姐，把这个项链圈成两圈，冬天的时候搭着大衣穿，很好看。”村姑道。“再送你们一个幸运贝吧！”她又拿了一个小小的圆形的小贝壳给我们。

“谢谢！”收获了这么多的贝壳，很开心。

贝壳是海的遗物。它们带着怀旧的气息，带着我丰盛的情感嗅觉，让人编织故事，重塑过去。

我和张奇在集市里东逛西逛，月光皎洁，燃烧的松脂散发昏暗的光。村民、摊档、人群都影影绰绰的。海风的腥味飘荡在空气中，棕榈树被海风吹得沙沙作响。

有人架起了简易的棚子，搭起了皮影戏台。村民们熙熙攘攘地都围过去看。

“这是从北方来的玩皮影的，听说一个月前才来到这里，大家都觉得很新鲜很好看，天天都挤满了人。”张奇道。

“我们也去看一下吧！”我也很有兴致。

戏帘子拉开，皮影故事上演，那粗犷沧桑的唱腔，还有那充满灵性的皮影小人儿，演绎着古老的传说，帝王将相，才子佳人。

人太拥挤了，我们挤不到前面，天气又太热了，看了一会儿便出来了。

“应布良以前是玩皮影的。”我忽然想起奶妈对我说过。

“哦？玩皮影出身？”张奇道。

“嗯，是的。张紫琳很喜欢看他表演皮影戏。”

“应布良小时候应该比较贫寒吧。”张奇推测道。“在北方农村那边，家里穷的就把孩子从小卖给戏班子，先是给戏班子打杂做下手跑龙套，一边跟着师傅学艺。”

“应布良是外地人，是张府的上门女婿。”

“看得出来，一听他说话的口语就知道了，而且张家是名门世家，应布良显得有点匪气。”张奇道。

“对了，你这有没有铁撬？”我问他。

“有啊，你要用来干什么？”

“屋子里张紫琳的画像后面有个暗格，上了锁，撬开来看看里面有什么。”

“你小心点。”张奇叮嘱道。“听你说来，应布良和张紫琳的故事很蹊跷。”

“应布良答应你支援抗日了吗？”

“他还在考虑，我觉得他应该会答应。”

“这么有信心？”

“他在这一带做生意，我们的人马也在这山里打游击，他也不想他的货出事。”张奇分析道。“其他的乡绅土豪也都答应了出资支援抗日。”

不知不觉，我和张奇就走到了阿阳杂货铺门前，老板已经准备打烊了。张奇带着我走上了黑黑的仄仄的楼梯，来到他住的房间里。他把房间里的煤油灯点燃，我才得以借着煤油灯昏暗的光线看见房间里的东西。房间里很简陋，一张床，一顶蚊帐，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上面摆着几本书和记事本、钢笔之类。旁边一个衣架上挂着几件衣服。

“你在看什么书呢？”

我走过去就着昏暗的煤油灯拿起书翻起来，是鲁迅的书。

“《狂人日记》。”张奇道。

他从我身后抱着我，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脸贴着我的脸。我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我的心跳再一次乱起来。

书掉了下来。

第六节黑眼眸（一）

我在张奇漆黑的眼眸子里看到了我自己的欲念，让我沉溺而无自拔。

墙壁似乎很单薄，外面的声音很清晰，就像是在耳边一样。村民们收摊回家的声音，姑娘们和小伙子嘻嘻哈哈的逗趣声，鞋子踏在地板上的敲击声，一下下的，让人想到错综的人影。偶尔还有一两声的猫叫。似乎没有什么东西隔开我们和外面的世界。法

村民原先在巷子边卖吃的东西，楼下还残留着糖炒栗子的香味，烤小麻雀的香味，还有烧炭发出的气味，茶叶的味道。全部都飘进了我们的房间里。

天气如此闷热，所有的一切都被热浪烤焦。大海在不远的地方咆哮，月亮吸引着潮水竭力地朝黑蓝的天空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