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励耘一剑得手,并不得意,而是缓缓收起天枢剑,朝着我拱手一礼。
何宏滚落一旁,满身鲜血,爬起来还待再战,却被马三给拦住了,这个时候,那家伙终于收敛起了脸上虚假的笑容来,冲着我眯眼说道:“陈司长,宗教局与民顾委,都是国家肱骨,你这般刀兵相见,可是为了那条软玉麒麟蛟?”
他这话儿一说出,旁边还有些慌乱的十余人顿时就是一阵恨意,全部围了上来,眯眼瞧我,一副不共戴天的模样。
我朝着张励耘点了点头,然后朗声喊道:“黄天望,你既然敢打伤我的属下,为何不敢出来,与我见上一面?”
马三眉头一皱,正想说话,这时他身边突然一道灰影恍惚,紧接着走出了一个长须老人来,民顾委的众人瞧见,纷纷躬身行礼,喊道:“委员长!”
来人正是黄天望,他缓步走到我的面前五米处,抚须而言:“陈司长来势汹汹,戾气稍重啊!”
一番喧哗,终于将正主给逼了出来,我也是深吸了一口气,冷然回道:“黄老仙气盎然,却总是行那卑鄙之事,倒也是虚有其表、欺世盗名之徒。”
被我指着鼻子骂,民顾委的人顿时就群情汹涌,然而那大内第一高手却涵养极好,眉头一陷,道:“我这是为了上面办事,何有卑鄙?”
我抬起头,冷然说道:“别拿大帽子压我,我就想问你,那软玉麒麟蛟生性善良,并无恶事,纯洁无暇,又吞食日月精华,化作人形,既然如此,与人类已无区别,你们为何还要穷追不舍,将她给擒了?”
黄天望微微一笑道:“哦……我先前还在猜测你的动机呢,原来如此不过是妇人之仁啊?”
我眯着眼睛说道:“那精怪妖属,真的该死?”
黄天望语气骤冷,也盯着我的眼睛说道:“该!”
黄天望说得斩钉截铁,双目电射丨精丨光,仿佛没有一点儿回旋余地一般。
天下精怪妖属,皆该死!
这个论点,听得我一阵毛骨悚然。毫不退让地望着对方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寒声说道:“为何?”
黄天望一步踏前,缓声说道:“凡妖怪者,盖精气之依物者也,气乱于中,物变于外,形神气质,表里之用,本于五行,通于五事,虽消息升降,化动万端,其于休咎之征,皆可得域而论矣。而妖虽天赋异禀,但心却狭隘。藐视世俗与人权,涂炭生灵,屠戮我人族,妖之劣根,并不是表象所能够掩藏的--只要是妖,总有杀人发狂的一天,不可信赖,若是有可能,全部都杀光,最是明智!”他布上划。
他这一番“大人类主义”的话语出来,身后的一众追随者立刻纷纷喝彩,群情激动,然而身边就有两个妖属拟形的我,却听得一阵膈应。
我丝毫不做退让,也向前一步,平静地说道:“是不是与你不同的。心都是坏的,都不该活?”
黄天望冷冷地瞧着我一眼,用了一句很著名的话来总结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我突然笑了。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直不了腰。
黄天望瞧见我这恣意狂狷的作态,整张脸都变得铁青。
他入朝为官多年。又身为天下间修为顶厉害的几人恣意,眼中罕有瞧得起谁,很少被人这般轻视,老脸之上,怎么可能有光彩?
不过他前来这东海舟山之前,倒也听说过了我力战邪灵教弥勒的事情,知道其中凶险,倒也是耐着性子,问道:“为何发笑?”
我狂笑了好一会儿,方才收敛笑容。嘿然说道:“黄公或许不知,我父虽为汉族,但母亲却是苗族,说起来,我有一半的苗族血统;既如此,也并非你之同族,所以如此说来,我也该死的,对吧?”
民族问题是大问题,是事关宪法的原则性问题,黄天望自然不敢胡乱放炮,脸色一黑道:“胡闹,不管汉族苗族,皆是中华民族,你莫乱说!”
我仰天而笑,随着那黄天望脸上的神色越发铁青,方才戛然而止,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个时候,你也知道大是大非了?那软玉麒麟蛟已化人形,便是智慧生物,她穿着人的衣服,说着人的话语,守规矩,行善事,和我们吸着同样的空气,头顶同一片天。同样是天底下的生灵,能够决定她命运的,只有老天,而并非是你。黄公,世人皆晓得你的厉害,然而你是这老天爷么?”
黄天望再狂妄,也不敢如此托大,冷着脸说道:“自然不是!”
我毫不留情面地说道:“既不是,你又有什么权力,拘禁一个根本就没有犯事的生灵呢。你这样做,跟强盗,又有什么区别?”
黄天望被我一番诡辩,说得脸色铁青,冷脸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世间就是弱肉强食,她身怀重宝,而不能自保,便是她的罪过……”
这强盗逻辑听得人一阵心中发恨,然而我却反而大笑三声,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凝视着黄天望,一字一句地说道:“说到底,在黄公的眼中,真理终究还是一点,那就是这个世界上,谁的拳头大,谁就说了算,对吧?”
我说的,是事实,然而却是极为难听。
那黄天望既要当**,又要立牌坊,自然不愿意听,凝望着我,脸色仿佛凝霜。
良久,他方才缓声说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抢过张励耘手中的天枢剑,将袖子割去一截,丢在黄天望与我之间的甲板上,然后冷然说道:“黄公既然觉得这世间,谁的拳头大,谁就是老大,那么我就按照你的规矩,向你发起挑战--谁赢了,谁带走那软玉麒麟蛟,你可敢应下?”
单挑!
这就是我闯入此中而来,讲了这么多话语,最终所要表达的意思。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讶不已,我们这边的人都知道,我与弥勒的洛峰岛一战,耗损过重,并不适合再次大战,而黄天望一方也是群情汹涌。
他们倒不是怕黄天望输,而是觉得我实在是太不自量力了。
区区一茅山大弟子,就算是有那么一点儿名声,居然胆敢挑战大内第一高手,而且还是为了一条妖属,这简直就是发了癔症!
而面对着我的挑战,那黄天望到底还是注重名望,对我说道:“你若要挑战我,我应下便是,不过你刚与那邪灵教魁首激斗,身体尚未恢复,我即便是赢了你,也会被人说三道四,不如择日,你说如何?”
他这一句话说得冠冕堂皇,众人莫不为他的气度折腰。
我却是冷然哼声道:“呵呵,你居然还知道邪灵教魁首一事--东海之事,民顾委全程盯着,不论弥勒,那些逃走的邪灵教,全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满手血腥,杀人如麻,你民顾委一个不管,却偏偏盯上了什么事都没有犯的一可怜小姑娘。做人,既然已经如此不要脸了,又何必在意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