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定了地方,事情就好办许多,我让秦伯将布阵的一应物品列一个单据出来,随身带着的就帮着凑一下,没有的就记着,然后连夜潜入附近的一处城镇“采办”。
当然,说是采办,其实就是梁上君子的勾当,特殊时期,我们也是没有太多的讲究。
如此分头行动,忙碌了大半宿,终于凑齐了物件,依韵公子到附近的一处捕鱼作坊,弄到了一艘快艇,灌满了油,带着我们朝着秦伯选定的那处岛屿上行去。
来到了地方,秦伯就带着众人开始布置,我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便不再多言,与秦伯约定了时间,便开着那艘半新的快艇,折回了湖畔。
这湖畔,与之前我们藏身的小树林,相隔已有几十里地。
我将快艇隐藏在了一处芦苇荡中,自己也在腐臭的湖泥之中静坐,默默地行运周天。
淤泥之中并不寂寞,里面有无数的生物在蠕动,细小的虫子顺着我的裤管往上爬,一直爬到了我的裤裆处,也有细小的长蛇,顺着游进了我的怀里去。
不管受到什么骚扰,我都不作声,宛如入定的老僧,静静地感悟着这个宁静而多姿多彩的世界。
生命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的动人,层次也丰富了许多。
当然,不管这些小东西如何撩拨我,但凡有谁胆敢张口咬我的话,都会被我身体的防御机制给察觉,一身真气猛震,直接将它给毙命了去。
我像木头人,不代表可以任人蚕食。
夜消散,到了白天。
太阳由东到西,夜幕再次降临,而等到头顶上的月亮快行到中天的时候,静默了一整天的我终于站了起来。叉华扔才。
之所以选择在这里亮明身份,而不是在设伏的岛屿,是因为我们的对手除了那虚空巨眼之外,还有无数巴干达巫教的狂热教徒,以及像康克由这般的顶级大拿。
比起别的玩意来说,人才是最恐怖的东西。
我望着头顶上的月亮,将饮血寒光剑给拔了出来,然后举手朝天,直刺苍穹之上。
被追了一路的我,亮剑了。
那虚空巨眼会不会如我所想的一般,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呢?
当一切的计划都施展完毕之后,我突然没有太多的信心了,此时此刻的想法,也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不过,那家伙并没有让我失望。
一个时辰之后,我感觉到了有数十个人,从远处的树林中,朝着这边缓慢地靠近而来。
来人行动迅速,我刚刚感应到对方没多久,就被他们给锁定了,很快。有超过二十个以上的家伙,呈扇形地朝我围了上来。
洞里萨湖畔的芦苇荡浩浩荡荡,遮蔽了太多的污垢,而我站在其间,单手执剑指天,却宛如明灯一般。不多时,第一个人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中,是个全身黝黑的小个子,我们两人四目相对,他哆嗦了一下,回头大声喊叫着。
很快,卜桑就带着人出现在了我的跟前来,严阵以待。
我朝天空看了过去,并没有瞧见那硕大的虚空巨眼。
不现身,这是老谋深算。
看来对方应该是对我突然现身的做法,保持了一定的警惕心,方才会这般处理,而从我的感知之中,在周遭还有一队力量,正在不远处搜寻着。试图找到与我一起的同伴,探明此处是否有埋伏。
手下人在外围探寻,而卜桑则远远地望着我,高声喊道:“陈先生,为何不跑了?”
我抬腿,缓缓地从湖泥中走了出来,离开芦苇荡,来到稍微扎实一点儿的泥地上,很随意地将饮血寒光剑给插在一边,掬了一把湖水,洗了一下泥腿子,方才慢条斯理地说道:“跑,是不想在那海啸中死于非命;不跑,是有点儿累了,不如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你觉得如何?”
卜桑似笑非笑地缓步上前,冷然说道:“谈,有什么好谈的?你亵渎了巴干达巫神,唯有将灵魂祭祀给它,方才会获得神的谅解……”
我耸了耸肩膀,淡然说道:“那是你的神,与我无关--这么说,也就是没得谈咯?”
卜桑心中有事,还未说话,旁边站出了满头银发的老妇人,冲着我。用并不熟悉的汉语厉声喊道:“你这小贼货,赶紧将坎桑交出来,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我抬起头来,瞧见那卜桑的眉头紧皱,而老妇人根本就不顾忌他的想法。便晓得这妇人与他的地位,应该相当,又或者还高一些。
再仔细看,那老妇人穿着一身绿色纱衣,衣服上面纹绘着两条相互交缠在一起的毒蛇,蛇头高昂,露出尖锐的獠牙,而她手中拄着的拐杖,居然是用一整条蛇骨连接而成,心中不由得一动,试探性地问道:“尊下可是当年康克由麾下三大战将之一,毒蛇巴勒?”
被我一语道出,那老妇人并未惊讶,反而是有一种名声鼎盛的得意,满是皱纹的老脸笑成了一朵花,咧开嘴角笑道:“怎么,你也知道老娘的名声?”
这老妇人的汉语并不太好,口腔怪异不算,用词也古里古怪,我并不计较,而是憨厚地笑道:“自然,你的鼎鼎大名,我自然是有听过的。”
毒蛇巴勒叹了一声道:“没想到啊,老娘隐居了二十多年,竟然还有小辈记得咱当年的威风,实在难得。”
我此刻前来,可不是要巴结谁的,将她高高捧起,自然得摔她下来,当下也是一字一句地说道:“倒不是记得你,就是前些日子,宰了那哈奴曼叶猴格日桑的时候,听他提过一嘴,觉得杀一个是杀,杀三个也是杀,若是能够凑齐,倒也是一件圆满的事情……”
“你!”
听到我这恶意的话语,那老妇人顿时就觉得一阵气血上涌,脸色瞬间就变得红了许多,愤愤说道:“好你个牙尖嘴利的小子,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想着说便宜话儿呢……”
她被我一番撩拨,顿时就想要冲上前来,给我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点儿教训,不过却被一直阴着脸不说话的卜桑给拦住了,不咸不淡地说道:“巴勒,此番其来,我师父是怎么交代的?”
横行惯了的毒蛇巴勒被卜桑这般一问,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自然是以你为主,不过我要教训这小子,你可有意见?”
卜桑眼睛瞬间锐利起来:“教训他?你觉得能够在神眼的注视下逃离,将塔里克寺庙血洗,杀得哈奴曼叶猴阁下四分五裂的黑手双城,是能让你随便教训的?”
当听到卜桑说出“黑手双城”的名头时,我便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是暴露了,不过此刻倒也没有什么顾虑,并不在乎,而听到卜桑陡然尖锐起来的话语,那毒蛇巴勒却是脖子一直,怒火正要发出,然而待她瞧了一眼身后的黑暗之后,却偃旗息鼓了起来,咕哝了一下,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