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跑出来?他看我一脸疑惑,继续补充。
“鹤是有法力的,脑子又灵光,不可能在生死那一刻什么都不做。所以我的意思是,这颗珠子有可能有着鹤的意识,自己从土堆里跳了出来,跳到了一个十分显眼的地方,有可能还直接跳进了商贩的手里,让他不得不带到北京,卖给潘家园的梁老板。”
这个想法天马行空,但仔细想去,好像又没有什么地方不对,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如果是这样的话,它是不是有意识地在找我们?它怎么会知道我们会去潘家园,还是梁老板的摊子,还恰好掐在梁老板拿出箩筐的时候被我看到了?那要是我们不去呢,直接就回酒店了,还会不会碰到它?”
问题连珠,秦初一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对啊,他怎么会知道呢。如果一开始是珠子有意为之,那后来的事情,包括那个抓阄,仿佛都是上天在安排,一环扣一环,突然觉得天上那双眼睛,一直在盯着我们,不禁有些瑟缩。
“这个过程我们先不管,反正东西已经到我们手里了,接下来是该怎么处理。”
“我们就把自己当成鹤,如果鹤在最后一刻,觉察出了一丝生机,用自己最后的力量保护自己,还要让我们再次发现他,一定会用我们能够理解的办法。”
“对,这个办法,最好只有我们能理解……”
电光火石,有个小火苗“蹭”的一下在我俩的脑中亮了起来,我们几乎同时说道:“梦境!”
这世界上的梦师,没几个了吧,正好能参透这其中奥秘,还能明白一系列的由来,非我们莫属。我突然觉得这个想法特别的有道理,甚至有道理到没有任何理由去反驳它。
整个人被一道突如其来注入的能量拉直,一下子力量充沛精神满满。
“这里头很有可能藏着梦境,要不要试试?”秦初一将珠子递到我的手里。经过他的体温,珠子已经温润了不少。
入梦。
我的心噗通地乱跳,不管这到底是不是真的,都值得一试。鹤不是梦师,直接在里面套叠一个梦境有些困难,更何况当时的情境又十分紧迫,所以很有可能这个假设只能是个假设。但不试一试的话,怎么知道这其中的真真假假呢。
我合掌捏紧珠子,坚定地点了点头:“好,我们试试。”
第一次入梦的对象不是人,我心里总觉得没什么把握。在床上平躺下来,由于紧张,指腹都能感觉到心跳的波动。这种状况不太对,好像自从上一次入梦失败之后,我就没有之前那么顺利了。
秦初一看我迟迟不闭上双眼,有些担心:“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我们明天再试试吧。”
“不。”我摇头,“时间不等人,鹤如果是在向我们发出信号,那一定得快一点。”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挺身坐起来,两手拉过放在床头柜上的双肩包,从里头掏出一个塑料小盒子。盒子被透明隔板隔开一小格一小格,形形色色的药片在里头就跟珠子一样莹润。那是妈妈在我们旅行出门前塞给秦初一的,包治各种旅途小毛病,样样齐全。
我拿起一颗白色药丸,问秦初一讨了杯水,囫囵吞下大饮一口。
“为什么要吃安眠药?”秦初一眉头紧锁,看得出他比我还紧张。
不知道是自己的心里作用还是事实,我缓缓抬头,低声说道:“我觉得……我的能力好像在减退。”
安眠药的效果不会骗人,先是眼皮沉重起来,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拼命地拉扯,再然后,困意像潮水一样向我喷涌而来,从头到脚,整个人沉沉地被埋入这无法控制的睡意之中,飘摇起来。
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面前出现的不是任何熟悉的场景,而是那一望无际,黑咕隆咚的虚空地带。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是梦境与现实的交界之处,出现任何一点差错,都有可能永远回不去。
虽然已经是第二次进来了,但还是忍不住紧张。身体一直在飘,根本没办法选择性地停在某一个点上。但突然,我又开心起来。如果这里面没有梦境的话,我又怎么会能进入这样一个地方呢。大方向看来是对了。
鹤,你在哪里?
随着身体不断地前行,我的眼睛死死地扫过每一片区域,都是一模一样的黑,甚至连其他声响都没有。我期待眼前会出现那道亮白色的门,但始终一无所获。
不可能不可能……
心里愈发焦急,恍惚间觉得有几次即将突破这层藩篱,但却像是刨土刨到了一半,上不去又下不来,身体紧绷的都开始瑟瑟发抖。
刚刚还在缓慢飘行的身体,突然之间就开始剧烈旋转起来,我一个没注意,突然有种栽落下去的始终感从全身上下袭来,眼前的黑色虚空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无底的深渊,身体不停地向下坠去,无论手臂再怎么胡乱抓挠,就是没办法稳住。
焦急、紧张、失望、害怕……各种情绪全都上来了,整个人几乎要崩溃。
再往下跌,魂都要跌没了吧……
眼睛紧紧地闭着,身体戛然而止的瞬间几乎没有反应过来。抬头看去,虚空之中的隧道里,一只胳膊抓住了我的衣袖。
脑袋之中有几秒钟是空白的,甚至不知道该思考什么,这是谁?谁把我拉住了?是人是鬼?拉住归拉住,心里头还是放心不下,似乎那头马上就会松手,再度陷入失重的坠落之中。
还没想明白的下一秒,重心瞬间从上至下整个儿倒转,像是被人倒提起来一般,猛地甩了上去。再然后,在虚空里飘了大半天的身子终于找到了落脚的地方,虽然是重重地被砸在了地面上,但脚踏实地,这种感觉别提有多么舒心了。
趴在地上,进入视线的第一眼东西,是半块破皮。老旧的皮革,边都磨破了,整个儿翘了起来,“哗嗒哗嗒”似乎还在微微抖动。
“哎……丫头,别磕头了,起来。”
这声音是……
我猛地抬起头,胸腔之中有种被狠狠压制住的感觉,压得我透不过气,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一刻。
人如其声,头发乱糟糟地顶在头上,鸟窝似的蜷曲着,又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身上裹着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衣服,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布袍子,土黄色,油布一样脏兮兮的。细瘦如柴的光腿下一只脚穿着棕色拖鞋,另一只上面的拖鞋帘子已经掉下来、拖在一旁,沾满了地上的尘土。脸上的表情更是你欠我五百万的样子,眼皮耷*拉着,无精打采。不过嘴角,却弯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弯。
“诶,再不起来,我踢你了啊。”说着,边上那只岌岌可危的拖鞋布已经抬了起来,我立马跳起,踉踉跄跄三两步扑到他跟前。
“鹤!!”
总觉得跟已经许久不见的人重逢会是一个令人感慨的场景,有说不完的话,有道不清的问题,像大坝上的水闸打开,无数水流倾泻而出。但此时此刻。我只想好好地感受他的存在,他的一言一行,甚至他曾经骂过我的每一句话。
看到我的动作,鹤先是一愣。接着仰起脖子,两手在胸前打开,把最软弱的地方交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