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上扬的弧度没有坚持多久就下来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扇骨竟然现在皮肉之中,拔不出来了。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这种意外根本就没有算在计划里,突然出现,杀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既然无法插*进去,我忙不迭想把它拔*出来。
没用。
我的两鬓都开始冒汗,豆大豆大的,幸好那尸体在惨叫过后已经失去了攻击性,僵硬的站在原地,任凭我摆布。
扇骨越陷越深,几乎半个扇篾进已经进去了,我越来越着急,手上使得力道越大,那头牵拉的反作用力也就越大,整个局面进入了一种僵持状态。
我心里似乎还存着那股人定胜天的信念,卯足了劲儿地拔,体力已经所剩无几了,手下那头却突然涌*出一股巨大的力量,直接把扇骨整个儿吞了进去。
那头的皮肉有了生机,开了个小口,一点一点的吞噬着扇骨。拿到青绿色在苍白的尸体上就像是个疤痕,很快,疤痕也快不见了。
我几乎不能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这是怎么回事,扇骨怎么会被妖怪吃掉,这……这不可能啊……
就在我内心接近崩溃的时候,脸上突然刚到冰凉一阵,那种寒冷似乎已经渗到了骨头里,我已经忘记下一步应该做什么了。
“错了吧,”苏源的声音就在耳边,“这下祖宗的菜刀也没了。”
他抚着我浸满汗水的脸颊,幽幽地一笑。
“妖骨怎么能够插入人身呢……”
苏源修长的手指,顺着我的脸颊一点点的划下来,经过之处无不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他的话不停地在我的耳边回荡。
妖骨怎么能插入人身呢……
难道面前这个东西根本就不是妖,是人……
仿佛是在验证我心里所想,吞噬完扇骨的尸体,竟然开始四分五裂地剥离开来。
血肉和血肉之间,根本就不是长在一起的,而是靠着一口气,一口跟烟气似的魂气连接在了一起,在空中打了一个旋儿,又回落入了苏源的眼睛之中。
我如梦初醒。面前的一切,都是苏源设的一个局。
扇骨是用妖骨制成的,有噬妖的能力,但万事万物相生相克,总有水火不容的一方,扇骨也不例外。人*妖殊途,若是用扇骨去收人魂,那它一下子就会变成一把一文不值的破扇子,失去一切能力,甚至自身受到损毁。所以徐景川为了不出现这样的意外,不用时是将扇骨存放在盘龙黑色锦盒内,也是有道理的。
苏源自知无法躲过扇骨,在我之前先下手为强,完全断了我的后路。能走到这里,靠的都是拿一把控梦扇骨啊。
我的心仿佛落入了无底洞,喉咙口压抑地无法呼吸,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我脖颈处缓缓用力。
“你想怎么样。”我抬眼看着他,他却不正面回答我,抿着嘴,微笑着自说自话。
“徐家,徐淑仪,见死不救,不分青红皂白,最后坐得渔翁之利,传到至今的后人也不过如此。让你白白死了岂不不是无聊了?今天是最后一夜,我想让你记住,记住这世界上最后剩下的梦师只能是我,人啊。那种卑微的生物,迟早是要灭亡的。”
话语间,苏源已经没了先前的阴阳怪气,反倒理所应当起来。
“难道你就不是人吗?”我反问。
“人?”他轻笑。“早就不是了。不能,更不想。为了一己私欲,陷害他人,还不如妖。我已经参透了这一切,我不屑为人。我想好了。等你死了之后,把你的身体注入妖骨,一个个把身边的人杀了,全都变成我转生的能量。你和廉凯,都将是这世界上最后的梦师后人,只有我,我才是正宗,梦之主宰。”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说道动情之处时两手不自觉地伸展起来,仿佛看到了自己想象中的未来。声音在四周回荡,空洞*洞的地面上,没有任何回应。我只是觉得,这好似又是一场梦,身体的每个部位都累得虚脱,真想好好躺下来睡一觉啊。
苏源停顿了片刻,转身走向那对残肢尸骨之中,驱使着几根柳条,层层绕绕在里面把扇骨给剥了出来。
之前闪耀着青蓝色光芒的扇骨刻下变得黯淡无光,整体偏黑。枯得像是一根树枝。柳条将它推到苏源面前,苏源的指尖刚一碰到它,它就全都碎了。
“簌簌”一下,跟灰尘似的。碎的没有剩下任何东西。清风一吹,便混在了空气之中,飘散到了我的鼻子里,闻着有涩涩的味道。
我呆在原地,扇骨真的这么脆弱吗,五个人五条命换来的扇骨。就这样……消失了吗……
苏源朝我走了过来,什么都没说,脸上依然是戏谑的笑容,只不过手里面多了一把长刀。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也没心思再去想这些事情了,脑子嗡嗡的,只觉得越来越迷糊。
身上剩下的力气都在刚才使完了,软趴趴地倒在地上,看着面前苏源的人影越来越大。
“跪下。”他说。
我不动,心下有了一分死皮赖脸。怎么样,既然你不要脸,我也不要了。
“跪下。”他重复了一遍,见我依旧不动,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一甩手,又是几道柳条,直接把我从地上薅了起来,摔到半空之中,狠狠地砸下。这一次,骨头和骨头之间发出断裂的劈啪声,像是又回到了巨柏林下的那一夜,整个人困乏地厉害,疼痛却小了很多。
回到地面上,待我回味完骨肉分离的痛苦,枝条又把我拎起,像是拎小鸡仔似的,垂到地面上,把手脚屈了起来。
枝条没办法缩回去,少一松手,我整个人就站不稳,摇摇晃晃的要倒下去,达不到苏源嘴巴里说的“跪下”。
他眉头一皱,有些不满意,但没有办法,谁让他已经把我逼到绝路呢。我看着利刃森森的长刀,闪着寒光,兴许下一秒我就人首分离了。如果尸体不完整,还能再去间阳村吗?
我觉得好笑,到了这个境地,还在思考这种问题。
四根柳条分别固定住我的手脚,保持屈着的状态,我整个样子就像是受刑的犯人一样,但头却高高昂着。
输人不输阵,这道理自小就在我脑子里盘桓。
“呲啦”一声,一条柳条直接绞住我的头发,硬生生向下扯去。我反抗的厉害,总感觉头皮上的肉都被撕下了一块。还是抵不过柳条的力量,头被迫摁向下。
“你知道吗,廉家的那几个人最后的结局是什么?”苏源念念有词,声音在我的头上传来,听上去闷闷的。
“就在这个地方,多少年前,究竟是多少年,我已经记不清了。这里还是廉家的老窝。我把他们一个个牵出来,跪着,再用这把长刀,当着所有人的面,砍下了他们的首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