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路上,中年人一边开着车,一边问我移坟下葬有啥讲究,是不是大操大办一下,是不是选个好日子下葬啥的。
说真的,我根本不懂风水下葬这些,干我们这行的,并不是啥都懂的,不过一听中年人要大操大办,我心里立马有了一个顾虑,就是韩忠那徒弟陆二喜,韩忠的鬼魂一直不走,要把他这不孝徒弟拉上,这说明陆二喜这时候还活着,而且很可能就在他们这一带,中年人这时候要是大操大办埋他父亲的骨灰,消息会不会传到陆二喜那里呢?陆二喜知道了以后会不会再来搞破坏呢?而且要是叫他知道他下的水煞给我破了,搞不好,弄来弄去,最后直接就跟我对上了。跟着陈辉那四年,我们被迫跟同行斗,斗的太多了,别说我,连强顺都身心疲惫了,跟陈辉分开回家的时候,我在心里发誓,再也不跟同行斗了,因为斗来斗去,只会让我们这种人越来越少,就像比武一样,武功天下第一的人,把所有会武功的都杀了,你是天下第一,你的武功是比别人强,不过,这世上会武功的也就只剩下你一个了……
于是,我问中年人,“我听说乡上派下来负责打井的人里面还有个风水先生,你知道那风水先生吗?”
中年人开着车,我坐在副驾驶室里,强顺坐在后面,中年人看了我一眼,想了一会儿,说道:“好像是有一个,乡上那些人我基本上都认识,就他看着眼生,不过我回来的时候,他们刚要离开,就见了他一面,后来听别人说他是乡长的朋友,请来看风水的。”
“他是不是姓陆?”我紧跟着问道。
中年人摇了摇头,“不知道。”随后反问我,“你问他干什么?”
我说道:“井里的水煞可能就是他下的,说不定他现在还在你们乡里,你这时候要是在家里大操大办埋你父亲的骨灰,他听说了搞不好还会来破坏。”
中年人顿时一邹眉,把车速减了下来,扭头看着我问道:“告诉我他住在哪儿,我找人先把他治了。”
我苦涩一笑,“我哪儿知道他住哪儿,也是听别人说的,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中年人点了点头,“这事儿我回去问问,找到他住的地方再说。”
我赶忙说道:“你要是找见他住的地方了,也跟我说一声。”
中年人疑惑地又看了我一眼,“你也想找他?”
我还是一笑,“找他有点儿私事。”
中年人说道:“你要是想找他交朋友,我看你的面子,找到他不再动他,你告诉他以后叫他小心点儿,要是你跟他有仇想找他,那你就别管了,我帮你收拾他。”
我赶忙说道:“你只要找见他住的地方就行了,千万别碰他,像我们这种人,身边都有东西护着,你动了他你也会倒霉的,我一个同行跟他有点儿私人恩怨,找见他以后,我那朋友自然会去收拾他。”
中年人一听,立马把车停下了,交代我们别下车,他自己下车掏出兜里的大哥大打起了电话。
几分钟后,中年人又回到了车里,笑着跟我说:“问出来了,那人确实姓陆,叫陆二喜,现在就在乡政府旁别住着。”
我冲中年人笑了笑,“那就好。”
中年人听了我的话,没有大操大办,而且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下葬吧。我们回到村里的时候,老贾他们几个人已经把那口井填的差不多了,我又让中年人找来两只公鸡,放了鸡血以后,把鸡血抹在了两把铁钎头上,破土打墓坑。铁钎头抹鸡血,一是图吉利,二是破那种不祥煞气的。
中年人本来还想买口大棺材把他父亲的骨灰成殓了,我没让,因为中年人父亲的骨灰盒好像是什么大理石的,比木头的强多了,再说了,弄口棺材抬过来也太招摇了。
折腾到后半晌,中年人父亲坟骨灰平安下葬了,最后给现钱的时候,中年人刻意把我跟强顺喊到一边,给了强顺五十,给了我一百,看到这钱我毫不犹豫的接到了手里,因为这个钱跟我们家那些没关系,这是我应得的苦力钱,而且一般下葬移坟,主家都要发红包给过来帮忙的人,也就是吉利钱,不给钱还不好呢,虽然给我的有点儿太多了。
晚上,眼看快要吃饭的时候,中年人又过来了,身边还带着个女的,我一看,是他老婆,中年人看见我就笑了,过来拉着我的手说:“小兄弟,我老婆说她从下午到现在精神特别好,非要跟我带她过来看看,她要当面谢谢你!”
中年人说完,他老婆过来了,我朝她脸上一看,虽然还有点儿阴暗,不过整个人看着精神确实不错,中年人的老婆对我好一通感谢。
最后,中年人说,既然你不要钱,就跟我们一起去吃顿饭吧,就当是感谢你了。
推辞不掉,随后喊上强顺,跟着他们又来到了村十字路,他们的轿车就在那里停着。之前一直没机会说,因为通往我们干活的那条路不太好走,中年人只能每次都把车停在村里步行过去。
这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等我坐进车里,汽车一发动,立马儿晕头转向了,外面黑乎乎的,也看不清个啥,不知道给中年人夫妇开车把我们拉哪儿了,感觉走了很远一段路程,最后,停在了一个,一个就我们这种穷鬼身份的人,只敢远远站路边看,不敢往那里迈脚的大酒店门口,我就记得当时那门口的霓虹灯花里胡哨,闪的我都不知道该先迈那只脚了,就感觉这地方,自己这辈子估计也就进这么一回了。
一个单间,我们四个,上的那菜,都挺别致,我就记得有朵花,看着特别好看,往嘴里一吃,原来是红萝卜,红萝卜刻的,上的菜不少,全都跟那红萝卜似的,中看不中吃,说是这一桌下来好几百块钱,不过,到最后我跟强顺两个谁都没吃饱,灌了一肚子茶水,酒也没多喝,因为旁边那个中年人的老婆管着,不让中年人喝,我们也就不好意思喝了。
就在这吃喝间,中年人的老婆问我有没有结婚,我摇了摇头,又问我有没有对象,我又摇了摇头,我以为她要给我说个对象呢,谁知道,她回手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对镯子,白花花明亮亮的,中年人的老婆说,这是银的,跟中年人处对象的时候,中年人送给她的,现在送给我,叫我将来送给我对象。
我迷茫地看了看镯子,又看了看中年人两口子,中年人冲了笑了笑,没说话,中年人的老婆呢,不由分说来到我跟前就往我手里塞。
我知道,他们这是想变相谢谢我,我不收他们的钱,他们就想送我东西,不过这东西也太贵重了,我可不能要。
我不要,中年人的老婆就硬往我手里塞,双方跟打架似的推让起来,中年人在一旁起着哄,劝我收下。最后,强顺起身跟中年人的老婆把镯子要过去,装自己兜里了,还跟中年人夫妇两个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把这对镯子送给我女朋友。
我见状立马儿返回头跟他要,他死活就是不把镯子从兜里掏出来,不过,当着中年人两口子的面儿,我又不好跟他翻脸,要不然这顿饭几个人都吃不痛快了。
吃过饭以后,中年人把我们送回了他们村十字路口,他还给我们解释说,通向我们住的那条小路不好走,要不然直接就把我们送到门口了。
我摇头说,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