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我问奶奶,胡慧慧为啥好好的就没气儿呢,那女的为啥要把胡慧慧收走呢?
奶奶说,前两天村里有户人家给畜仙迷住了,那家人来找她,奶奶跟那畜仙聊了几句,原来那畜仙就是想要个香火供,还想要俩女童伺候她,奶奶就叫那户人家在自己家墙角盖了座小庙,先是连烧九天的香火,以后每月初一十五香火供奉,至于童女,扎俩女纸人烧给她就成了,本来是今天晚上烧的,谁知道我舅舅那边没能把纸人扎出来,只能再等一天,这个呢,奶奶也没跟那畜仙说,想着迟一天也没事儿。
不过那畜仙不知道,等着盼着奶奶给她送童女,结果呢,我跟胡慧慧刚好赶上,畜仙就把我们两个给收去了,本以为收的是俩童女,谁知道,还有个伪童女。
奶奶还说,原本我不应该给畜仙收去的,这些畜仙没啥道行,看见我就该远远躲开,不过,我身上穿了件我母亲的衣服,我身上的阳气给我母亲这件衣裳压住了,我身上的阳气再厉害,它也是父母给的,有道是山高不压太阳,一物降一物,你再有本事,到父母跟前你照样儿还得服服帖帖、老老实实。
第二天,我早早出门上学,专门跑到胡慧慧家那条胡同里看了看那个小庙。我记得过去这里就没有庙,原来还真是新盖的,里面还有个牌位,牌位上写着“五奶奶之位”,像是我***笔迹。我不知道“五奶奶”是个啥畜仙,我也没详细问我奶奶,我就觉得,她搞不好就是一只狐狸精或者黄鼠狼精,因为眼睛能迷惑的人的除了狐狸是就是黄鼠狼,至于她身边那俩家伙,搞不好是两只大老鼠。我们这里没有啥奇珍异兽,能成精的也就这么几种,也或者那俩家伙是一种体型稍大点儿的山猫。
在我看小庙的时候,胡慧慧刚好从胡同里经过,俊俏的小脸上红扑扑的,人还挺精神,这叫我放心不少。
胡慧慧看见我笑了笑,问我在这里干啥。我说,昨天咱俩在这里出了点事儿,今天我过来看看。
胡慧慧奇怪的问道:“出了啥事儿。”
我反问:“你不记得了?”
胡慧慧摇了摇头,说道:“我就记得跟你在胡同里走着走着就睡着了,醒来以后就在家里了,我爸妈还问我是不是你害的,我说不是,是你送我回家的。”
我一听又松了口气。
自那次以后,我再没穿过我母亲的衣裳,我不想再发生类似的事件了。不过,第二天晚上的夜校,班里好几个男生居然都穿了样式很女人的棉袄,或白或红,而且全都带着帽子,帽子边沿还带那种柔毛,我见了只能在心里叹气,熊孩子,自求多福吧你们。
初二上半学期快过完的时候,我们班里一个女生突然请假好几天,这个女生叫陈敏(真名)。除了胡慧慧,我对其他女生的事儿不敢兴趣,不过这个女生,叫我有点儿另眼相看了。有一次我跟我妈走亲戚去我姥姥家,路上遇上了陈敏,我妈跟我说,这女孩就是陈瞎子的孙女。
陈敏请假好几天,听说是因为陈瞎子去世了,不过不知道为啥,我奶奶并没有去参加陈瞎子的葬礼,我也从没听奶奶提起过陈瞎子去世的事儿,很奇怪。
我弟弟这时候,早就不再去陈瞎子家学艺了,用我弟弟的话说,瞎子师傅把能教他的都教给他了,师傅引进门,修行在个人,师傅叫他回家自己修行。还有,陈瞎子送我弟弟的那只大王八,跟我们家里人相处的挺融洽,我爸专门给它垒了水池,算是个窝吧,不过它并不在窝里多呆,整天像个耄耋老人似的,绕着墙根儿满院子转悠,也不知道在瞎转悠啥。
西村的传奇人物陈瞎子,也就这么去了。
冬去春来,过了年以后,初二下半学期又开了学了。
这天在放学的路上,小庆悄悄问我:“黄河,你今儿个能不能先别回家。”
我反问道:“干啥呀?”
小庆神神秘秘说道:“俺大奶这两天有点儿不对劲,总是说胡话,还说自己是啥娘娘下凡,你跟我去她家看看是不是给鬼附身了呗。”
我一听就愣住了。张永庆的大奶跟大爷,前面写到过,给107国道下面的那“抱柱鬼”附身的就是小庆的大奶,前面也提到过,他大爷跟大奶总共四个儿子一个闺女,其中一个儿子在小的时候夭折了,现在只剩下三个,也就是前面提到过的,老大恨天高,老二白孩儿,老三黑孩儿。
张永庆他们那一大家子,全都不信我们家这些,甚至是嗤之以鼻。要是按照小庆所说的,他大奶说胡话,还说自己是啥娘娘下凡,要是搁着别人家,估计早就去找我奶奶看了,至于他们家……
“哎,你到底去不去呀?”小庆见我发愣,用手指头轻轻推了我一下。
我赶忙回神,说道:“你们家里人都不信这个,我去你们家挨骂呀。”
小庆说道:“我就说你是我同学,跟我一起看我大奶的,他们还骂你干啥。”
我一听,也是这么个理儿。
于是,我跟着小庆到了小庆大爷家里,索性小庆大爷的几个儿子都没在家,就小庆大爷跟大奶在家,这叫我松了口气。
这时候,小庆的大奶还在床上坐着,还是过去那张床,家里还跟我上五年级来他们家时没啥两样儿,唯一不一样的,张老头两口子看上去更老了。
见我跟小庆进门,张老头儿笑着跟小庆打招呼。这个小庆呢,父亲兄弟姐妹九个,他们家里孩子也多,他亲爷爷亲奶奶最不待见的就是他,有啥好东西都是藏着掖着、背着他给别的孙子,不过他这大爷跟大奶倒是挺喜欢他的,每次小庆上他大爷家里玩,家里有啥吃的,老两口子就给他拿啥。
这一次,小庆他大爷从里面拿出两块“方酥”,是一种点心,我们小时候最流行这个点心,他大爷给了小庆一块,给了我一块。
小庆当即给我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叫我到床边给他大奶看看,我吃着方酥走了过去。
小庆大奶,跟过去一样,还在床上坐着,背靠着墙,头发依旧乱蓬蓬的,不过白头发更多了,冷不丁的,感觉很像电影里的那个祸害小孩子的女特务、老巫婆。
走到床边,我打眼朝她脸上一看,一脸阴沉,白里透黑,看着那感觉都叫人不寒而栗,而且从她身上发出一股子,叫我说不出的怪异感觉,很不对劲儿。
我一欠身子,坐到了床边,这时候,小庆的大奶居然慢慢把头抬起来,我又朝她脸色一看,脸色的黑气少了很多,小庆大奶看了我一眼,问道:“你咋来了?”
一听这话我就懵了,赶忙说道:“我跟小庆来看看您。”
小庆的大奶笑了,说道:“我记得你,你叫刘黄河,对不?”
“对……”我刚说出一个“对”字,小庆的大爷激动起来,快步走到床边,说道:“孩儿他娘,你、你认人了?”
小庆的大奶把眼神又看向了小庆的大爷,冲他大爷笑了笑,说道:“认人了,啥都记起来了,那东西……那东西走了。”
“啥东西?”我赶忙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