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下方，端坐着一个白衣僧人，僧人眉目柔和，面态祥和，双手合十，正诵念经咒，周身有很多蝴蝶夜蛾，轻扇翅膀，生怕惊扰了僧人。

忽然，一枚黑色箭矢从夜色中袭杀而来，直冲僧人的眉心。

僧人睁开眼睛，黑色箭矢应声碎成烟雾，蝴蝶和夜蛾并未惊醒，但紧接着一个黑色人影出现。

蝴蝶和夜蛾成群飞起，消失在夜色之中。

黑色人影说道：“看来大师定力不足，惊扰了自身的禅意。”

僧人笑而不语，也不起身，黑色人影继续说道：“你们佛门中人不是向来渡化恶鬼的吗，怎么现在成哑巴了？”

“阿弥陀佛。”僧人说道。“贫僧一路从下界走来，历轮回，过生死，修佛又修尸，哪怕有一刻杀心四起，也会劝自己放下屠刀，不曾对任何人心怀怨念，为的就是得见我佛之时，心存至净。”

“你的佛在哪里？”黑色人影问道。

“天外的极限在哪里？”僧人说话间手指向天。

黑色人影抬头，这才发现崖顶站着一个人，当即问道：“你是何人？”

“我是他的师弟，迦叶多吉。”

“既然是师兄弟，为何不站在一起？”黑色人影问道。

“这世上哪有为什么，我师兄鸠摩罗什喜欢坐卧而观天，时刻保持最低姿态，我喜欢居高临下，俯视众生喜怒哀乐，他修禅善心佛，我修度恶怒佛，没有谁对谁错，他不杀你们，不代表不会杀，而我这里，你没有选择。”

黑色人影嘿嘿一笑，说道：“你师兄体内诞生了舍利子，今日那就看你护不护得住他了。”

黑色人影说着，从四面八方的夜色中涌现出无数阴兵，阴兵狂潮，如同海水倾覆，声势浩大，前赴后继扑向两人。

迦叶多吉望着诸多阴兵，意动间，十二道法相环绕峡谷，将所来阴兵尽数剿灭，然而黑色无尽，迦叶多吉杀了半晌，已经将尸体堆积成山也无法扫尽。

迦叶多吉站在空中，双手成剑指诵念咒语，十二道法相回归，下一秒二十四个手臂出现在身体周围，二十四掌同时震响四周，将方圆百里内的阴兵尽数清空，打成灰尘。

然而没过多久，再次出现阴兵浪潮，迦叶多吉不由地心烦，这阴兵的数量太多，杀也杀不完，鸠摩罗什则闭上眼睛，双膝盘坐，两只手结成对圆，掌中微光闪烁，一颗金色的舍利缓缓凝聚。

而此时四周的阴兵开始大规模冲击，前赴后继，不顾生死。

迦叶多吉不得已，护在鸠摩罗什身边，无色结界笼罩四方，周围一片昏暗，两人身上失去色彩，如同灰色剪影。

阴兵无法撞破无色结界，但却可以逐步蚕食，直到拂晓之时，无色结界周围已经挤满了密密麻麻的阴兵鬼尸。

阴兵鬼尸多如蚊蝇，一般都会在天亮之后魂飞魄散，然而九幽地狱的阴兵岁月恒久，已经足以免疫阳光，有更强的鬼将可无视阳光，一次次冲击无色结界。

直到一缕微光从地平线升起，鸠摩罗什手中的舍利子凝结完成，他缓缓睁开眼睛。

七界之上，一尊横跨十万里的佛陀法相睁开了眼睛。

法相庄严，似笑非笑。

一掌拍下，风起而云涌。

这一掌，以鸠摩罗什为中心，横跨诸天，覆盖五个大陆，宇宙深空，隐约可见一道光辉组成的大手拍向三千州。

一掌下去，阴兵邪灵全部被震得灰飞烟灭，然而奇怪的是，掌印之中充满慈悲，打在那些红花绿草和幼小的生灵身上，却如同微风拂面。

那名修为上乘的黑色人影也在这慈悲的掌风之下化作灰尘。

鸠摩罗什站起身，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满眼的失落。

“师兄，你成佛了。”迦叶多吉说道。

鸠摩罗什说道：“成佛而却未得见真谛。”

“你想要什么真谛？”迦叶多吉问道。

“见般若波罗，见诸法空相，见至高，见天地。”鸠摩罗什说道。

“师兄，我越来越不懂你了。”迦叶多吉说道。“修真炼道，终极的身份是大帝，成为大帝才可以言谈无敌，我们佛门弟子已经所剩无几，佛陀来到世间，传法布道，可他自己的成就又在哪里，从未听过有佛能成帝的，我们都已经是半帝绝颠，再难进步，别怪我打击你，师兄，也许佛门的终点，就是你我了。”

鸠摩罗什面色祥和，他转过身，摸着迦叶多吉的头，说道：“多吉，佛法无边，有一天你会得见，那一天会到来的。”

迦叶多吉双目泛红，因为被摸头的动作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过。

鸠摩罗什转身离开，脚下花叶遍生，身后隐约可见佛陀转轮。

“师兄，你去哪？”迦叶多吉问道。

“去见一个人，做一件事。”

“我们什么时候还会再见面？”

“多吉，你长大了，禁帝期即将结束，你有无色界神力，可以冲击大帝境一试，不过站在高处，望得远，也并不一定是好事。”鸠摩罗什的声音传来。

多迦叶多吉没再跟着鸠摩罗什，而是远远地望着这个自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师兄，直至消失。

迦叶多吉扬起脸，让阳光普照在自己身上，他心底的某种情感郁结解开，如同历经一场圣光的洗礼。

而此时在万里之外，一座峡谷之上，一个白衣儒生站边上，饶有兴趣地望着下面一群人正在喝酒吃肉。

忽然，一阵昏天暗地，下方人惊厥，抬头望见一人从天而降，那人身边有两只蝴蝶环绕，一黑一黄，拍动翅膀间，发出恐怖波动。

“肖寒，你还真是阴魂不散。”白衣儒生说道。

“你当我想见到你吗？”肖寒说道。“若不是你徐朝凤，我怎么会落得如今下场。”

“我怎么了？”徐朝凤反问。

“一切的起因就是你抢了我的月神主神格。”肖寒说道。

“是嘛，在我没有月神的主神格之前，似乎命运对我也不是那么公平。”徐朝凤慢条斯理地说道。

“你不公平那是你的事情，我是七界血脉的拥有者，月神的主神格应该还给我。”肖寒说道。

“哦，用你的话说，你如今的下场也是你的事情，你是七界血脉者不错，但月神主神格我并不是在你手里抢来的，天下至宝，能者得之，这句话你应该记得，你更应该记得，当年在我还弱小时，你和那个谁天南地北地追杀我不放，我可一句怨言也没有。”

“你若是早早把月神主神格给我，我怎么会追杀你？”肖寒说道。

“你要是能早早地跟我如此心平气和地说话，我也许就把月神主神格给你了，可是你没有，我们师出同门，你并未念在我是你师兄的份上绕过我，最后你看，你爱的女人死了，变成一只没有记忆的破蝴蝶，我爱的女人也死了，谁都知道大神一人可拥有一界之力，随时发动月界潮汐，掌控万物生死，为了达到目的，你们不择手段，到后来，反倒是怪起我来，这对我公平吗？我原本只是想和我的女人种田栽花，骑马放羊。”

“我不想和你再动手，算我求你了，把月界主神格，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