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联想到家中的日子这才安稳且朝着好的方向走,一切都不错,又要颠沛流离?心中就开始苦涩。
一想,又觉得自己想法简直荒谬,岂能因为一个不知身份的疯老儿的话,就要举家搬迁?这茫茫人海谁又是依靠?亲人早在战祸中都快死了个干净。
“道长,如果一切真如你所说,有妖怪要为祸本镇?岂能空口无凭?这妖怪是哪一座山的妖怪?为何又要杀将入我们这个平凡的小镇?又是一个什么妖怪?如果这一切道长都以天机不可泄露来搪塞,如何让本镇的百姓相信?”张秀才还在‘审问’着老道。
但那老道似乎有些晕了,只是含含糊糊的说着:“天机不可泄露。”
“好,就算天机不可泄露。道长都总应该有个身份?敢问道长是哪一座山,哪一座道观的道长?摆出身份来,这话也好歹有个出处,让人多少信服啊?”张秀才不愧为文化人,一番话倒也说的有理有据,抓住了关键。
面对这样质问,那老道就是不言语,一双眼睛乱看,就落在了聂达仕的身上。
聂达仕忍不住心中一惊,总感觉和那老道对视间,自己的整个心都在颤抖。
这一眼很快就过去了,让聂达仕差点儿以为就是自己的错觉,可又心中动摇。
若不是那个老道真的说话太过无稽,只怕是这一眼,聂达仕就忍不住要赶紧回家去收拾行李细软离开小镇了。
“哈哈哈,一切皆是命。你问我是谁?你觉得一个人和一群猴子说自己的身份,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吗?今日来此,也只是我偶尔一念,成与不成,皆是天意!我走了。”说话间,老道一个翻身从条凳上坐了起来,哪里还有醉醺醺的样子。
“道长,你何苦要侮辱本镇的百姓?”张秀才却是不干了,围住老道的人群也多少有些怒火。
有人在传,官府来拿人了,说是老道妖言惑众,这老道少不得要有牢狱之灾了。
“看得明白的就是人,看不明白的说是猴子又有什么错?人就比猴子高贵?猴子就比人低等?都是活在这个世上,存在在这个世上,活的方式,存在的方式不同,你看它且是不堪,它看你还是受累呢!跳不出去,是人,是猴子,是猪都一样,大家且乐和乐和的就过着吧。总之,大妖为祸,此言为真,信与不信,就此一言。”说话间老道就朝着人群中走去。
那边却是传来了官家人的声音:“兀那老道,你且别走。这里岂容你妖言惑众?”
百姓怕官。
这千古不变的一个态度,不管是什么样的官,这个身份本身赋予它的权威性,就是百姓敬畏的根源。
听见官家人也真的出手这件事了,现场的百姓好像被冤屈,受委屈的人找到了一个心理上的依靠,都纷纷的松了一口气。
毕竟老道的一番话说的人心惶惶,信还是不信,很多人心里多少有些动摇。
百姓怕官,但百姓从骨子里也信任官家给出的答案,毕竟那也代表着一种权威。
所以,官家都出手拿人了,那老道的话铁定是信不得了。
聂达仕原本就在官衙里做差事,来拿人的几个人也是相熟的,他一个回头刚想打个招呼,却听见人群之中一阵大呼小叫。
这弄得他原本不安的心又是一惊。
又回头,却是看见原本在眼前的老道一个闪身,就钻入了人群,所过之处,人群纷纷避让,大呼小叫的,就是在乱糟糟的局面中,看不清那老道的身影。
待到官家拿人的官差挤入人群,哪儿还能见到老道的身影?
“这疯子道人肯定是趁乱走了。”
“那可不是,这人若是心中无愧,看见官差躲什么?”
人们议论纷纷,但谁也没能见着老道是怎么逃跑的?议论的内容无非也是为了更加证明老道是妖言惑众。
见着熟人,聂达仕少不得招呼一番。
可想起那疯道人的眼神,心中就是不安,只是被很好的掩饰了,他的身份注定了他不能透露对那疯老道有半分的相信。
没有热闹可看,人群很快就散了。
镇子上最有文化的张秀才,无形中通过这件事情声望又高了几分。
那些拿人的官差少不得镇中搜寻了一番,自然是拿不住人了。但很快官衙就出了一份类似于官方公告的东西,大意就说有妖道祸乱人心,其心不良,让大家不要被妖言所惑之类的话。
这无疑给镇子上的人再吃了一颗定心丸,这疯老道留下的风波很快就过去了。
但若有敏感的人,就会发现,镇子中还是悄悄搬走了两三户的人家,其中有一个就是镇上给人接生,偶尔也跳跳大神,替人行符治病的李寡妇。
这倒是让后知后觉的人们也议论了一小会儿,主要是镇子上若说接生,只有这李寡妇手艺最好,怎么就悄悄搬家了呢?
可人们刻意不会朝着疯老道的妖言去想,人都有逃避的本能。
这些都是后话了。
且说,那一日,人群散后,聂达仕也无事可做,只得怀着满腹的心事回家了。
从心底来说,他不愿意去相信那疯老道的话,都是普通的百姓,更愿意相信官方的态度。
只不过,那个疯老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让他挥之不去,总有一种惊心动魄,甚至沧海桑田,历经时间的错觉。
“莫非,在这世间还真的有高人?”想到这里,聂达仕忍不住喃喃自语,小时候谁在民间乡野没有听过一两个离奇的传说。
只不过,传说再真实,终归是传说不是?
“没有跳脱其外,谁能说自己是高人?譬如今天我在镇上的一番做为,何尝不是凡心所牵?”一个声音突兀的打断了聂达仕的自言自语。
原本就是偏僻的小巷,在这个时分已经快要黑天了,忽然的一个声音,让聂达仕如何不心惊?
“谁?”聂达仕忍不住喝问了一声。
却见从巷子的那头走来了一个身影,步伐之间从容飘逸,仪态之间淡然脱俗,咋一看,就是一个人物才能有这等气度,却是伪装不得。
仔细一看,不是那疯老道,又是谁?在这个时候,他身上哪里还有半分疯癫的样子?怕是镇子上最大的官人和他走在一起,也要矮上好几头。
如果是这番形象去给镇子上的百姓说说妖祸之事,相信的人会不会多一些?
聂达仕看得有些呆了,而那道人却是转瞬就走到了他的面前,那步伐看似一步一步从容不迫,实际上如何能够这样快?
“这样东西与你,你小儿子与我道有缘,且渊源不浅。拿去,保他一命。”说话间,一件儿东西塞入了聂达仕的手中。
聂达仕的一背的细毛子汗,吞了一口唾沫,忍不住问到:“道长,你究竟是...”
他想问你究竟是人是鬼?毕竟若是人,怎么会有这番飘忽的速度,转眼就到身前,未免太过神奇。
那老道原本转身欲走,听见聂达仕如此一问,忽然停步,半晌不曾转身。
这让聂达仕心惊不已,额前也布满了冷汗,忍不住用袖子慌忙的擦去。
却不想,老道却在这个时候转身,冲着聂达仕竟然眨了一下眼睛:“若然是鬼物,你如何能看见影子?如何能接触的到?你要来扯扯我的胡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