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人不是夫妻,却是分别来自两个家庭的老人,之前的麻木在看到了自己的儿女之后,终于是有了一丝动容。
却也是不约而同的,这两个人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在和这四个年轻人说话,他们说话的声音被哭声压住了,但依然从风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我不怕..照顾好我孙子。”
“只有一代代的人活下去了,就是好的。而人总是要死的。”
该是多么的绝望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啊?可是在绝望的背后,我第一次咀嚼出来一种叫做‘牺牲’的东西...在我心里,对这些村民的判断又有了更不一样的定义,他们不仅不是诡异的疯子,恐怕是活的比谁都‘清醒’,明白自己要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只是这种选择无论如何都透出一种残酷的意味,恐怕带来的后果也是‘恐怖’的,那牺牲的意义究竟是好还是坏?
这是在我这个年纪很难去想通透的问题,我非常的想念师父,我希望他能来为我解惑。
但是这就是那么一瞬间的晃神,那四个悲伤的年轻男女就已经被其他的村民带着一种悲伤的表情给带走了,他们放下了自己的白花。
好像告别就只是如此的简单,接下来,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两个老人就已经被其他的村名而绑了起来,依旧是没有反抗,只是任由那些村名绑住他们,而那个住持仪式的老人再次站了出来,似乎是为了平复心情,他提着一个劣质酒的瓶子,自己喝了一大口。
他有些沧桑的声音在这个夜里分外的明显:“都是一个人村的人,认识了几十年的老乡亲...今天就要和你们说再见了,去时路上喝一口吧?”
那两个老人无声的点头,而那个老人就把酒瓶子递到了他们的嘴边,分别把酒给他们灌上了一大口。
火光之下,那两个被绑住的老人脸上浮现出了异样的潮红,或许是因为酒精的刺激,其中那个男人终于是肯说话了,他先是莫名的放声大笑,接着才说到:“村长,不用说过多的话。我知道,这就是咱们村子里人的命,命而已!”
“这三年一次的,这次选中了我,我希望很多年以后,不要选到我家的囡囡,我就满足了。至少..至少...”那个老婆婆也这样说了一句。
原来那个始终主持,带领着村民的人是这个村的村长,看他的样子,也是很悲伤的,为何不愿意阻止改变点儿什么?
我的心有些抽痛,也不知道我和正川哥是幸还是不幸?非要看见这样的一幕?
随着这两个人说话,那四个年轻的男女哭泣的更加厉害了...而那个村长却是又喝了一口酒:“咱们村的人从来都是死无葬身之地,这也许就是报应?但好死不如赖活着,每个人也都清楚,有了孩子总还是有一些希望,再不济也有人知道,在这山疙瘩里,山高皇帝远的地儿,存在着咱们这样一群人。心里也是安慰的。”
“虽然是绑住了,但还是很痛苦,尽量不要挣扎,早点结束这一切吧?再喝一点儿酒,一咬牙也就过去了。”说话间,那个村长又把酒递到了两个老人的面前。
这一次,这两个人老人几乎是不加考虑的,没人喝了好几大口。
这种烈性的劣质酒,剩下的大半瓶,竟然被他们这样就灌了下去...剩了一个空瓶子被村长扔出去了很远,在黑暗的夜里,放出了一声清脆的瓶子破碎的声音。
“老乡亲,上路吧。”说话的时候,村长掏出了一把刀,脸上带着痛苦的神情,忽然在这两个老人身上没有绑绳子的地方猛地划了一刀。
鲜血从伤口流出,在酒精的作用下,这两个老人站立的脚步有些虚浮...喝的又快又急,或许酒精麻痹了他们身上的痛苦,让他们面无表情,只是眼神悲伤的望向了自己的儿女。
接着,出来了十二个强壮的汉子,就算之前隔的远看不清楚长相,但他们身上的血迹也说明了一切,他们是之前杀猪的那些人。
这些汉子脸上也带着肃穆的悲伤,在老人身上落刀...因为长期杀猪的经验,这些人落刀又快又准,一道道伤口飞快的成型,很快,这两个老人身上就被鲜血覆盖了一层。
但这些伤口并不致命!
或许,这样快而准的落刀也算是最后的‘仁慈?师父就曾经说过,不管是快刀还是快剑,其实都有一股仁义的意思在其中,即便是用来杀人,至少飞快而过,能让人少受一些痛苦,没有折磨人的意思。
而做侩子手这一行,最忌讳的也是一刀下去,人头不能落地,要有了这样的一次,就会被所有人看不起,即便是对待死刑的犯人,也不能有折磨的心情。
罪有应得是一回事情,但不能因为这样就不尊重生命存在的意义,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成为折磨的理由!
除非是罪大恶极,必须承受千刀万剐,才能平复人心的怨气。其实,古往今来,即便是帝王也不敢轻易的选择动用所谓的极刑!
我故意让自己去想一些胡乱的事情,却分散对眼前发生残酷的注意力,对于一个13岁的孩子来说,这一幕真的太过残酷。
如果不是师父也注重对心的教育,我恐怕早就崩溃了....但这还不是结束。
在挨了这些刀以后,这两个老人被这十二个汉子带着痛苦的表情抬了起来...
他们要做什么?
我能看出这个十二个人的痛苦之中还有着强烈的不情愿的心情。
如果我能接受这两个老人被这样划了12刀,我却是不能接受他们还要承受折磨,在我这个年纪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去相信死亡就这样发生在我的眼前。
尽管他们穿着寿衣,与人的对话之中也充满了各种暗示!
但都不是我相信的理由,只因为在这个山顶站着的是他们乡亲,甚至还有自己的儿女。
在我的心里,就算逆天,如果我的亲人朋友无罪,我也绝不会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这样死在我的面前。
这是一个根深蒂固,仿佛来自灵魂里的念头,就如同师父所说的执念一般,但我不在意,有一句话,我记得很清楚,但还不能完全的理解,可是我信奉,师父也曾经说过——有我执,才能有我破,有我执,才能有我渡。破执渡念之后,才有能有所升华。
“过不过的去,就是一道心上最大的坎。可执念一个又一个,那么这样的坎坷有多少,不可知。”师父那日喝的醉醺醺,只是看似癫狂的说了那么一句话。
总之,我就安然让这个念头存在于我的灵魂了,因为接受的是道家教育,我知道任何事情都讲个机缘,不到我堪破的那一天,我强装也是装不了,因为骗谁都骗不过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