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从事过宝玉石行业的人來说,脑子几乎是下意识地自然反应,这块石头的比重不对,比重是区分玉和石的硬指标之一,比如翡翠沒有剥过外皮的原石,外表看起來和卵石沒多大区别,但同体积重量要大大高于普通的鹅卵石,我把那块石头拿起來,凭借自己不多的经验仔细打量半天,心不由开始怦怦乱跳,这好象就是一块翡翠原石,换句话说,我有可能是捡到宝了,
简直和中了奖差不多,我瞬间兴奋起來,拿着那块原石正打算去找张选他们炫耀一番,却一下子冷静了下來,全世界的翡翠原石目前只在缅甸有出产,所以翡翠又叫“缅玉”,去年初我们到牛耳岭的动机本來就是找翡翠矿脉,先前以为这将是一次震惊地质界的重大发现,后來一切全变了,翡翠原石的秘密早就被忽略,现在原石再一次神秘出现,这意味着什么呢,
雨已经停了一阵,太阳渐渐地露出了脸,我左右变换角度端详这块原石,阳光下表皮星星点点金属状的耀斑,让我突然想起去年大头带回來引发了后续一切的那两块“金星翠”,如果不是判断有误,这块原石就是那种至今不明产地的翡翠分支矿种金星翠,在市场上数次的露面都和牛耳岭有关,难道……我站起身,顺着溪流向上游看去,难道金星翠的真正产地在这条溪流的上源,
我匆忙拿着这块原石回到了营地,突如其來的新发现让众人都是一头雾水,去年一起参与牛耳岭考察的大头张选和我一样,这段时间过去,都把翡翠原石这事儿忘得差不多了,当初煞费苦心寻找的金星翡翠原石却在这样一个不明不白的场合突兀现身,它和罗滇王墓会有什么关联,
“走,一起去看看,”张选满脸疑惑地站起身,带上我和大头,钻出帐蓬走向溪流岸边,
到了我发现原石那个地点,三个人花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翻捡了不计其数的卵石,再沒有新的发现,不知不觉溯着溪岸向上游走去,这好象是去年那一幕的异地重现,只走出了几百米,曲折绕过一处十几米高的青翠山崖,水声轰隆渐响,一道瀑布从山上飞流垂下,
眼前这个地方这两天路过几次,原先只是汩汩流下打湿石壁的断续细流,连着下了十几个小时的急雨,贴在山壁细细的水流变成一两米宽的瀑布,三个人把目光同时投在了高处水向下倾泄的那个扁平洞口,
洞口距离地面大概有七八米的样子,左边一侧地势稍缓,借助一条从崖顶垂下的绳索攀到那个高度不成问題,洞口的高度看起來只有一米多高,如果沒有向下的激流,人勉强可以爬进去,几个人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神色里的犹疑,
回到营地,张选好容易砸开了那块原石的一角,里面露出了白绿相间的颜色,玉肉里夹杂的耀眼金属样反射亮点也愈发明显,不用上手细看我也知道,水头颜色谈不上多好,但的的确确是一块和上次一样的金星翡翠,
翡翠讲究出产的坑口,经验丰富的行家拿出一块翠,根据通透度密度判断出新种老种,特征明显的就可以立刻定性它具体的产地,同样的翡翠,铁龙生或者大马坎的出产完全是不一样的品质,而金星翠里面飘浮的星点金属斑,就是它产地不同于其它翡翠的身份证明,搞地质出身的张选当然明白这些,眼下最有可能的就是这块原石是从那个水洞冲出來的,
“有可能山腹里隐藏着一条翡翠矿脉,”张选若有所思地说道:“但这个和罗滇王墓会有什么联系吗,”
这半天我一直在怀疑,罗滇王的陵墓假如真在这个盆地的某处,太岁和刚刚发现的翡翠原石也恰好集中在附近,说三者之间沒有联系那凑在一起未免太巧了,想到这儿,我态度肯定地说道:“虽然猜不出是怎么回事,但罗滇王墓和金星翠,还有那个太岁之间一定有什么关系,”
半天沒说话的老吴,低着头缓缓道:“既然罗滇王墓的发现暂时陷入了僵局……你们看咱们这样行不行,先抓着翡翠矿脉的源头去找,争取发现一点线索,如果什么也沒找到,再去想别的办法,”
这算一个两可的折中方案,唯一的缺点是探寻翡翠矿脉一旦一无所得,会浪费掉一些时间,但时间现在对我们真的无所谓,罗滇王墓无从着手,继续大海捞针还不如就着眼前的可能追查到底,
我和大头都在点头,一旁的夏文洁忽然开口道:“我虽然对考古一窃不通,可这几天一直在琢磨一个问題,罗滇王墓会不会不是传统丧葬形式那样的培土埋陵,苗族先民……”
老吴瞬间抬头,眼睛一亮,抢断了夏文洁说了一半的话接着道:“洞葬……罗滇王陵难道会是古代苗族极其罕见的‘洞葬’,”
两种可能有些牵强地暂时并到了一起,让本來很小的希望突然变大,几天以來无果的找寻确实让人憋屈,众人不觉都有些耐不住的兴奋,老吴说洞葬是苗人的传统丧葬形式之一,如果罗滇王真的是洞葬,能够追溯到年代这么久远的以前,也是一大考古发现,可大家沒心思考虑这些,找到罗滇王的墓,不管那里有沒有谜題,终结掉一切才是关键,
刚刚下过雨,那处流水的瀑布洞口正是水量最充沛的时候,只能等待明天观察了再说,众人一起去不远的现场察看,随后的下午就无事可做,打牌聊天打发着时间,一个个的心情却大好起來,尽管谁也猜测不出结果如何,但总算发现了一个说得过去的线索,我又瞅准机会带着白露装模作样地熟悉地形,自然少不了一番浓情蜜意的两情相悦,
第二天早上瀑布洞口的水流明显见小,到了吃完午饭,眼见着那处洞口已经能爬得进去人,张选先让几个同行的村民帮忙,从另一侧攀到不高的崖顶,带上几条结实的绳索,找到粗壮的树干把一头牢牢地捆紧,另一头垂到瀑布的崖底,等这些都弄完,大头在腰上装好登山扣,身手利落地牵着绳索几下就爬上七八米的洞口高度,在缓缓水流中站了一小会儿喘定呼吸,转身半趴半跪着钻进了洞口,
眼见着大头的背影消失,我突然有了怪怪的感觉,罗滇王不是个易与之辈,他的墓绝计不会在洞里摆上几副棺材这么简单,茫然间心跳不觉越來越快,六神无主地担心起大头來,
点起一支烟,手指有些微微发颤,我把眼睛死死地盯在那个洞口,直到几分钟后看见大头龇牙咧嘴地探出了脑袋,才长舒了一口气,暗想自己琢磨得有点过份的多了,现在还远不是紧张的时候,
大头这时冲我们几个打着手势,大声道:“上來吧,里面是个宽敞的大岩洞,”
我和张选同时点头,既然一切顺利,接下來就要考虑进洞的人选问題了,老吴和陈瞎子虽说年纪大,一旦洞里真的别有乾坤,他们两个有着别人无法替代的老到经验,反正暂时沒有眼见的危险,我的打算是除了白露和夏文洁两个,其余人都进去,悄悄附在张选的耳边商议,
夏文洁是个好胜要强的女人,看出了我和张选的纠结,笑道:“别瞧不起我们姑侄两个,山里长大的女人,闯荡劲儿可不比你们男人差,好容易找到一点儿苗头,都到了这一步可不能被甩了,”
张选看了看我,两个人眼神交流间,可能同时想到了夏文洁作为老寨的后人,做了免费的向导,未必真的相信我们心存了不祸害罗滇王墓的目的,她可能还有看住我们的意思,这样一來,她要跟进去我们就不好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