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是医生。”医生笑了一下,“从事了这个行业,就得对得起这个称谓。”
“那个叫救护车的人,你有联系方式吗?”慕雪问。
“没有。”医生再度摇了摇头,“当时忙着抢救,他什么时候走的都没注意。”
“谢谢你。”慕雪沉吟了一下,说。
“我已经要求调出案发时间段那座公园周围的监控录像,用不了多久就应该有线索了。”g市公『安』局会议室,慕雪结束了汇报,坐回了椅子里。
听完了慕雪的报告,唐贺功点了点头,向秦玲示意了一下。
秦玲清了清喉咙,说:“死者的死亡原因是失血过多,致命伤位于腹部,就是那条15公分长的伤口。造成那道伤口的工具是一把水果刀,所以死者的死亡和医院并没有任何关系。这是一起凶杀案。”
“尸检过程中发现了以下几处疑点。”她继续说:“死者腹内原本应该有个七个月大的胎儿,现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出生不会超过三天的小狗。凶手剖开了被害人的子宫取走了胎儿,将这只小狗放了进去,而且……”秦玲抿了抿嘴唇,下了很大决心一样说道,“凶手有将属于胎儿的胎盘与狗进行连接的举动,目的不明。”
杜丽露出了沉思的神情,半晌才吐出了两个字:“孕育!”
看到会议室里的人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杜丽说:“凶手的举动是希望狗崽能够活下去。那条狗应该有致命的先天性疾病。”
“是的。”秦玲点了点头,说:“先天性心脏病。”
“我想我大概知道凶手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杜丽微微一笑,说:“凶手对狗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在他的眼里,一条狗的命甚至比人命更重。但是,他的生活水平可能不太好,甚至没有条件送那条狗去医院。”
“他可能收养了很多狗?”唐贺功问。
“我不这么觉得。”杜丽摇了摇头,“他们可能生活在一起,但他不一定收养了它们,或许他们拥有同一个形容词——流浪!”
这时候,会议室的门被敲响了,一个穿着警服的女人走了进来,她手里拿着一张光盘,站在门边犹豫了一下,她把光盘送到了慕雪面前。她可能并不认识屋子里坐着的g市警方的高层,或者认识,但没关系,慕雪当时出示的证件上显示她是公『安』部来的人,地位要比这里的高层高得多。
慕雪结果光盘,说了句“谢谢”,然后就把光盘放进了笔记本电脑的驱动器,电脑读盘的沙沙声过后,一幅画面出现在了会议室的投影幕上。
那是一个公园的门前,一辆遮挡住了号牌的微型面包车停了下来,司机下了车,他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看不清面容,但他的身材显示他是一个大约三十几岁的中年男子。
下车之后,他先是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动静,然后才走到后门边拉开车门,扶出了一个挺着肚子的女人,那是本案的被害人。她看起来情况不太好,一只手放在小腹上,整个人都靠在了那个男人的身上,在男人的搀扶下才有行动的力气。
这两个人进了公园,大约十分钟之后,从公园里走出了一个只有一条胳膊的男人,他同样戴着鸭舌帽和口罩,不同的是后背还背着一个包。从装束上来看,他和之前的那个男人并不是同一个人,但他却径直拉开了那辆微型面包车的车门,坐进了驾驶室,将车开走了。
“我觉得,我们应该去一趟现场。”看完监控录像,会议室里沉寂了一会儿,慕雪突然说。
第三章锅内残骸
她当时在想什么?为什么要跟那个男人走?他们认识吗?她看起来很不舒服,但为什么要进公园里而不是去医院?后来那个男人去什么地方了?开走车的是什么人?这是一个团伙作案吗?
慕雪站在公园门口,梳理着脑海里一个一个浮现的问题。有些问题其实已经弄得很清楚了,但她还是强迫自己重复着答案,这样有助于系统思考这个案子的疑点,确认接下来的侦查方向。
她不认为秦玲和杜丽在这里能发现什么线索,来来往往的人群足以在半个小时内湮灭所有的痕迹,他们不会注意到那辆奇怪的车,更不会注意到那两个奇怪的人——或许他们原本注意到了,但那事和他们没什么关系,所以他们不会太在意的。
她到这里来另有目的,她想弄明白那个男人为什么要把死者带到这种地方来,g市警方有一种观点认为凶手想要制造轰动的效果,把被害人放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是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但慕雪不这么觉得,要轰动效应的话,没有比把被害人放在闹市区更合适的了。凶手没有那样做,而是选择了这个相对安静的地方,他有他自己的想法。
关于这个想法,慕雪已经有了点眉目,她一到公园门口就知道那个“狗娘养的”——这是慕雪给凶手起的绰号,她觉得他把狗看的比他妈都重要——她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了,这个公园里到处都有流浪狗的影子,那个“狗娘养的”平时可能就和这些流浪狗在一起。
他把那个倒霉的女人带到这种地方来是想告诉警方,她该承担起照顾这些流浪狗的任务,无论生前还是死后。不,不是想告诉警方,而是他只是单纯地想那么做,他觉得那个女人是属于这些流浪狗的。
现在,慕雪已经理清了一些事实。
被害人和凶手之间并不认识,她只是倒霉地被凶手盯上了而已,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凶手对她下了手,剖开了她的子宫,取出了原本生活在那里的胎儿。在那之前,他手里已经有了一只狗崽,处理了被害人的子宫后,他就把那只狗崽塞进了被害人的子宫,并做了一些巧妙的处理,然后把她带到了这个地方。
她没猜错的话,那只狗崽,凶手也是从这个公园得到的。
至于开车到这个地方来和把那辆车开走的人,虽然服装完全不同,但慕雪觉得,他们就是同一个人,那只背包的大小完全可以塞进一只义肢。不过她现在没有证据,还不能让g市警方沿着这个思路调查。
慕雪任由思维信马由缰地在广袤的空间里驰骋,和托马斯教授在一起久了,她学会了他的至理名言:不要轻易否定自己的猜测,没准一些看似不合理的东西就是你一直在找的答案。
她走进公园,不远的地方,秦玲和杜丽正在和一个年轻人聊天,年轻人看起来有点紧张,手上拿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袋狗粮还有一只奶瓶,奶瓶里装着满满一瓶的乳白色液体,慕雪猜测那是某种奶制品。
她走进了一点儿,听清了杜丽和他的对话,弄明白了年轻人的身份。
他是一个民间动物保护组织的志愿者。这种组织在全国各地都有,以保护流浪猫狗为职责,他们会建立固定的投喂点,给这些流浪动物喂食,有些财力雄厚的也会建设猫舍狗舍这样的场所,把流浪猫狗聚集起来,给他们寻找合适的主人。
大多数时候,他们做事循规蹈矩,尽可能不影响到其他人。但有时候也会捞过界,比如,有时候他们会冲上高速公路拦截那些屠宰场的车,从上面抢下那些原本要运去屠宰场的狗。慕雪从来不反对照顾流浪猫狗,在美国的时候她也这样做过,但对于冲上高速公路这种事,她是坚决的反对派,那种行为严重危害了社会公共安全秩序和他人的正常利益,已经算是犯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