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0016爱狗者说

第一章慕雪归来

“慕雪在哪？”唐贺功步履匆匆地走出电梯，一把抓住了路过的局长秘书，问道。

“在实验室。”局长秘书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但很快平静了下来，她挣脱了唐贺功的钳制，说：“我带你们去。”

慕雪正在休息，她把实验室的几把椅子并排摆到一起，和衣躺在上边，几本书垫在她的脑袋下面，算是枕头。这不是什么舒服的姿势，但慕雪睡得很沉，对唐贺功等人的到来全无反应。

她现在的状况很糟糕，杜丽一眼就看出了异常。慕雪整个人瘦得几乎脱了相，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深陷，脸上的皮肤像在粗粝的沙子里反复摩擦过一样，没有任何光泽；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像是很久没有洗过，油腻不堪。

她身上那套衣服也和现在的时节不太相符，已经是冬季，但她的上身只是一件长袖衬衫，腿上是一条牛仔裤，脚上是一双帆布鞋。就是这身简单的装束也不太合身，那件衬衫不知道是谁的，但明显是件男式衬衫，穿在慕雪的身上有些大，而且有些油腻不堪，那条裤子倒应该是她自己的，但也不太合身，至于那双鞋，鞋底都快要掉了。她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不是女孩儿该有的颜色，而是布满了污垢的颜色。

离得近一点，杜丽闻到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难闻的味道，就像刚从垃圾场里走出来一样的味道。

“她怎么搞成这样了？”看着沉睡中却依然紧皱着眉头的慕雪，杜丽忍不住问道，“你们至少先让她洗个澡，换身衣服吧？”

她的语气中充斥着难以掩饰的愤怒。

“是她自己不肯。”局长秘书面露委屈，有些局促地说道：“回来的第一时间，她就要走了郑岩留下的线索，把自己关进了实验室，不许我们打扰，就连三餐都是我们放在门口，她自己拿进来吃的。”她又叹了口气，说：“她差点死在路上。”

慕雪是一个多月前摆脱了fbi的控制的。她被fbi的特工从机场带走后就被软禁了起来，除了托马斯教授，任何人都被拒绝与她接触，而托马斯教授的唯一任务就是劝说慕雪为fbi服务。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任务，慕雪已经加入了美国籍，fbi的员工档案里有合法的手续证明她是fbi的探员，现在他们要的只是慕雪的同意。

但这件事遇到了麻烦，慕雪拒绝了fbi的好意，坚持要回国，而fbi的调查也发现慕雪并没有注销中国国籍，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很可能会引起一场国际纠纷，虽然他们觉得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孩儿，中国外交部不大可能会撕破脸皮。

可这次中方的反应出奇地强烈，他们差不多每天都会派人要求和慕雪见面，这件事搞得fbi上下不胜其烦，但是让他们放下架子答应中方的要求显然没有可能。这可意味着美方向中方低头，这种事情应该是外交部去做，他们才不会操这个心，也乐得看到外交部那群大佬为这件事烦心。

一个月前，fbi接到了一个任务，他们必须抽调大量人力去完成这个任务，看守慕雪的人数不得不进行缩减。他们不能把慕雪关进监狱或者什么地方，那不符合人权法案，fbi也不愿意为这种事打官司，所以软禁慕雪的地方就在她的公寓里。

这给了她一个机会，她打晕了一个女看守，换上她的衣服，用她的证件逃出了公寓，然后北上，跑进了加拿大境内，这一路上倒是有惊无险，fbi大概觉得已经查封了她的信用卡，也搜剿了她所有的现金，身无分文的她不太可能跑太远，要抓住她只是迟早的事。

他们完全没想过，慕雪还有一张银行卡，那是出国前郑岩给她的，她一次都没用过，也没打算用。不过这次的情况不同，她取出了一部分现金放在身上，然后就把那张卡剪碎，她可不想让fbi顺着这张卡找到她。

至于逃出来之后怎么回到国内，在被软禁那段时间里她已经计划好了，她会想办法进入阿拉斯加，然后弄几条雪橇犬和雪橇，准备好食物后，就从阿拉斯加的费尔班克斯入海，穿越白令海峡抵达另一边属于俄罗斯的楚科奇半岛。现在是冰封期，理论上走这条路大概四个多小时就能摆脱美国方面的追查进入俄罗斯境内。

唯一的麻烦是白令海峡两侧有很大范围都是荒无人烟的地区，虽然对躲避追捕很有利，但她也可能死在路上。这并不是一条安全的回国路线，但已经是她能想到最快捷也最有把握的路线了。

郑岩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幸运的是，她毫发无损地回到了中国，那之后便一路搭顺风车回到公『安』部。这一路上并不顺利，她的钱用光了，有时候好几天也拦不到一辆车，有时候只能躲在餐馆外面搞些吃的，偶尔也偷几件衣服。这事说出去有些好笑，她好歹也是一名警察，但现在没有东西能证明这一点。她不敢和z小组联系，天知道那些美国佬会做出什么事来，在回到总部之前，她不可能是安全的。

局长秘书讲的很平淡，但是z小组的每个人都知道这里面的凶险，fbi可能会对拒捕的慕雪开枪；四个小时穿越白令海峡也只是理论上才存在的事情，事实上，有记载的成功穿越白令海峡的人并不多，因为那里的气温最低能达到零下45摄氏度，在空气中裸露20秒就能把手指冻掉，如果遇到性情凶残的北极熊，那就更麻烦了；浮冰更是随着北冰洋的洋流四处飘流，一不小心就不知道会被带到什么地方。理论上四个小时的路程，慕雪可能要花上整整一周的时间，这还是在她没有迷路，完全顺利的情况下。

就算回到国内也没那么安全，慕雪的姿色算是上等，对一个独自赶路身无分文的女孩儿，觊觎的人不会太少。

显然，fbi的追捕有放水的嫌疑，或许他们是用这种比较体面的方式向中国外交部低头，但是他们也不想让慕雪活着回到国内，只是慕雪的运气比较好罢了。

到这时候，唐贺功才明白，托马斯教授所谓的fbi拒绝他会见慕雪是什么意思，那时候慕雪已经逃走了，但托马斯也不知道她会逃到什么地方，能不能活着回到国内，谨慎起见，他选择撒谎。

那通没能接到的越洋电话大概就是他打来的，他通过自己的渠道知道了慕雪的情况，觉得有必要通知唐贺功才会这样做。

“天知道她这一路上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局长秘书讲完了慕雪的经历，眼圈有些发红，“如果换了我，恐怕早就死在哪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等着腐烂了。”

“因为她有我们都没有的信念。”杜丽叹了口气，在慕雪的身前蹲了下来，伸出手抚上了她的脸，杜丽的手带着些颤抖，她实在不知道该怎样描述此刻的心情，慕雪粗糙的皮肤摩擦着她的手，就像有一把锉刀在她的心上反复摩擦，“郑岩给了她新生，她无法坐视他的堕落却无动于衷。”

睡梦中的慕雪翻了个身，眉头皱的更紧了，眼角一行清泪淌了出来，顺着她的脸颊的沟壑蜿蜒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