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我与朱梦珺又闲聊了几句,车夫很准时,10分半钟之后,黄包车在他有节奏的大跨步下从新出现在了我们的视野里,停车之后黄勋一边下车一边说:
“哎呀,这么一圈下来还真有点大上海上流的感觉。”
我知道他这是故意胡扯掩饰自己的真是身份与目的,所以就接他的话说:
“坐个黄包车就上流了?怎么着也得有辆别克汽车才行啊,最好是别克Century,才能彰显你上流社会的心境啊。”我说。
(注:别克是民国时期私家车的最常见品牌,现在几乎所有以民国为背景的影视剧中最常见的那种黑色“圆头圆脑”,轮子上画着白圈的汽车都是别克车,而别克Century则是当时的顶级豪车,地位相当于现在的布加迪威龙、兰博基尼一类,而当时该车根据内饰的等级不同,其售价大约在3400-4000块大洋之间,以当时旧上海时期的平均收入为例,月收入在15-20块大洋的工薪阶层是主体,类似医生、律师这一类月收入可以达到100-150块大洋的则属于中产阶级,蒋介石本人当时的明面收入也则只是800块大洋,由此可见,售价达到数千大洋的汽车,的确可以称得上是“豪车”,虽然通过购买力计算,无法与现在动辄售价上千万的豪车相提并论,但在民国时期物资匮乏,物质生活水平非常低下,类似私家车这种东西,除非是有门路直接进口,要不然想要在国购得,也大多时候是“有钱没处买”,再加上民国糟糕的基础建设对于汽车的推广也是一大障碍,所以当时国内的大户人家有钱人大部分还是以马车等畜力交通工具为主,所以在那个时代能拥有私家车的,往往不仅要有钱,而且还要有非常显赫的政治身份。)
“哈哈,小资一下就行,你说的那样就太过分了。”黄勋笑回。
长话短说,我、朱梦珺、王珂三人在之后又每人都坐着黄包车将这里整个都转了一圈,还好,地形不算复杂,就是由一个“V”字形的街道外加一个“Y”字形的街道组成,出口只有一个,而那些建筑物也大多只是布景而已,内部很简单,这些对于抓捕杨百发来说都是很有利的因素。
“朱小姐,小王,你们俩去出入口,做好随时报警的准备,我俩去对付杨百发,你们见机行事,一旦形势不对就立即报警。”黄勋说。
“那怎么才能算是‘形势不对’呢?”朱梦珺说。
“简单的说就是我俩明显有对付不了他的趋势时,那就叫‘形势不对’。”黄勋说。
“好吧,其实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报警,毕竟我在李万程那个家伙面前夸下海口了,要动用自己的资源先警方一步破案。”朱梦珺说。
“这个我表示理解,我接手的委托以及案子,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愿意寻求警方的支援,因为警方对我们这个职业实在是不太友好,他们总是有意无意的拿我们当竞争对手。”黄勋说。
“嗯。”朱梦珺回应道。
我们四个为了避免被别人听见这些比较敏感的谈话内容,所以找了一个比较僻静的角落才将上面这些细节确定下来,而接下来的就是最关节的一步了—拿下杨百发。
我们四个在坐着黄包车逛遍整个影视城的时候都路过了之前车夫提到过杨百发的那个休息点,而且也看到了的确有一个个子不高,但身体十分结实,皮肤黝黑的中年男性蹲在布景店铺门外的台阶上,而这个人无疑正是我们的目标。
他蹲在台阶上抽着烟,等烟头抽到彻底只剩下一个烟蒂的时候,才将其扔进了身旁的垃圾桶里,然后站起身来踱步走到了面前的街道上,好像是蹲久了想站起来活动一下身子,然后在街边再次蹲下,而他这个位置上的变换比较有利于我们,因为如果像他刚才那样背靠着建筑物的话,我们两人就只能发起正面强攻,这样面临的便是一场硬碰硬的恶仗,而现在我则可以有充分的空间迂回到他后面去,与负责正面交涉乃至是交战的黄勋配合起来,前后夹击他,除非他真是个武林高手或者是力量大到可以“力能扛鼎”的程度,要不然以黄勋的身手,再加上我也不是“白给”,想制度他还是很有把握的。
“这个目标的确不好对付。”黄勋在距离他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一边走一边小声对我说。
“这话你已经强调过好几遍了,现在怎么又说一次?”我说。
“以前只是通过各种线索进行推测的,这次则是眼见为实了。”黄勋说。
“哦?此话怎讲?你从他身上看出来什么了?”我说。
“你看他的蹲姿,并没有蹲到底,而是膝窝的位置还有一个能插进去两个手掌厚度的空隙,这种姿势下,整个腰腿都是处于紧张状态的,普通人这样蹲根本蹲不了几分钟,但之前他在台阶上却连蹲了三根烟的时间,刚站起来又这样蹲下,我没判断错的话,这应该属于‘桩功’的范畴,也就是说,外人看着他好像只是在哪里蹲着,但实际上他是在练功。
再看他的手,8处指关节都有厚茧,这是常年击打硬物并用拳头做俯卧撑留下的痕迹,除此之外,掌根处发黑,也是练硬功的痕迹,由此说来,他估计有常年习练某种传统武术的习惯。
而且水平不低,所以断不可小觑。”黄勋说。
“我说他的蹲姿怎么看着有点别扭,叫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那怎么办?还打吗?”我说。
“开弓没有回头箭,当然打!”黄勋语气坚定的说。
“好,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了,即便他是‘独孤求败’,咱俩也会他一会!”我说。
我俩说到这里,就已经距离他还有不到30米的距离了,停止窃窃私语的交谈,我捏紧揣在裤兜里处于伸缩状态的甩棍身子一转,与还在向他正面走的黄勋分开,从背后向他移动过去。
等到我差不多就位了,黄勋也慢慢悠悠的走到了他的跟前,伸手就递给他一支烟,跟他交谈了起来,我站在一个自我感觉“进可攻,退可守”不远处的合适位置后,就可以清晰的听见两人的对话,黄勋先说:
“老哥,来这里干这活计有几年了?”
杨百发抬了一下头,我虽然在他背面看不到他的脸以及眼睛,但我能想象的出来,他肯定用一种非常警惕的眼神上下打量了黄勋一遍,随后顿了片刻这才说:
“要坐车就坐,我这人不爱说废话。”
而从他手上的动作来看,他也没有接黄勋的烟,而黄勋拿着烟的手在半空中空抬了一会儿看他不拿,便知趣的收了回来又把烟插回了烟盒之中放回口袋,而根据我的了解,黄勋是不抽烟也不喝酒的,但他之所以总是随身带着烟以及打火机,则是为了在需要的时候将其作为一个与人搭话、拉近关系的“媒介”,另外就是打火机在很多紧急时刻可以起到很关键的求生作用,所以这便成了他的一种职业习惯。
黄勋见他这样回答,先是笑了笑,然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