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这一点之后,我感觉到张哈子的速度明显的加快了很多。可是这一路走了很远,我们都没有再看到纸花。倒是我好像踢到个什么东西,圆咕噜的滚了好一段路,张哈子听到声音后停下来,双手提着马灯弯腰在地上找了一圈,这才知道,竟然是一个翻过来的龟壳。
龟壳的四肢和脑袋都是空的,应该只是一个空壳。
我看了一眼张哈子,他的眉头有些紧皱,即便是马灯的光,都能够看得出来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阴沉的像是能够滴出水来。
我问张哈子,啷个了?
张哈子没回答我,而是反问我,讲,你踢到这个王八滴时候,它是正到滴哈是翻到滴?
我讲,我要是看到了,我就不会踢到它了。
张哈子点点头,讲,我也就是碰碰运气,没指望你看清楚老。
我讲,看没看清楚有么子关系没?
他讲,现在哈不好讲,不过我晓得凌绛为么子会往里面追这么远老。
我问,这又是么子意思?
张哈子讲,你想一哈,如果是你追进来,就算是要追王雪梅,你会不会追这么远?
我想了想,讲,我没得啷个大滴胆子,肯定追到洞口就不会再进去了。最多进洞后十几米,我就会站在洞口等你们过来。
张哈子讲,我日你屋个先人板板,就是这个意思。你啷个蠢滴人都想得明白这个道理,更何况是你屋婆娘啷个聪明滴人。所以,她走进来肯定是有原因滴。具体是么子原因我现在不敢乱讲,但是肯定和你刚刚踢到滴那个王八有关。
我讲,那该怎么办?要不要把那个王八放回去?
张哈子讲,没得必要,现在没发生么子事,就暂时莫乱动。这是土司王滴墓,但是我们一路走过来,竟然么子事都没发生,用屁股想都晓得,肯定不正常。
我和张哈子又往前面走了一阵,这一次我们两个走的都比较小心,生怕又踢到么子不该踢到的东西。但是很快,我和张哈子就发现,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可能避免。因为越往前面走,地面上的王八壳就越来越多----一开始还有下脚的地方,再往前面走,很快连下脚的地方都没了。
看到这一幕,张哈子讲,我日你屋个先人板板,这个墓是老子见过最怪滴墓。哈挫挫,我问你,你晓得修坟滴时候为么子要在坟下面撒一层石灰和沙子不?
我讲,为了保持坟墓的干燥,这样让棺椁不容易受潮腐烂,是起保护死者遗体的作用。
张哈子点点头,一边拿脚踢开面前的那些王八壳子,一边讲,所以,你见过哪个阴宅里头是有水滴?
我讲,没见过。不仅没见过,听都没听过。
张哈子讲,好得很,老子也没见过,也没听过!我日你屋个先人板板,这个土司王墓到底是个么子布局,老子一哈都看不明白老。啷个大条河,难道他就不怕把棺材潮烂老?
张哈子讲的这个问题我也想过,而且还认真的回顾了一下我看过的历史书,在我所了解的所有坟墓里面,还真的没有看见过有在坟墓里面修一条河流的。即便是当年的皇陵,如果是在修地宫的时候遇到了地下河,那也会把地下水抽干,如果抽不干,就必须立刻上奏重新换一个地方。我记得,历史上就有一群无辜的百姓因为遇到地下河,而被震怒的皇帝全部坑埋了的记录。
正想着的时候,我突然听到前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人来了!
我立刻全神戒备起来,但是张哈子却是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继续往前走。我小声提醒张哈子,前面好像有人来了。
他狠狠的将一个王八壳子踢远,然后讲,你这不是放屁是么子?那是陈有信!
我讲,不对啊,我们不是一直沿着地下河往下游走的么,和陈有信完全两个方向,怎么可能又碰到他了?
这个时候,对面那人已经走近了,他手中也提着一盏马灯,细看之下,确实就是陈有信。
张哈子没回答我,倒是陈有信讲,这不是地下河,这是一条“护城河”!是圆形滴。
听到这话,我明白原来如此,可是张哈子的那个问题就更加尖锐了。历朝历代几千年,从来没听说过在阴宅里面修建护城河的啊!而且阴人怕水,修这么一条护城河,岂不是阻挡了轮回的路?张家村不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么?----这里的“护城河”布局,和张家村简直一模一样!
但是张哈子却讲,要是这个土司王一开始就不想轮回呢?
我讲,不应该吧,难道他不想再世为人?
张哈子讲,对他们这种人来讲,哈有很多东西比轮回重要。----陈有信,你看出来这些王八壳子是用来搞么子滴不?
陈有信讲,难道你没看出来?
张哈子讲,有个想法,但是不敢确定。
我看见他们两个对视了一眼,然后点点头,同时讲,王八翻身!
他们讲完之后,我清楚的看见,他们两个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张哈子的脸更加阴沉,陈有信的脸也憔悴了很多。
我问,王八翻身怎么了?
张哈子看了我一眼,然后苦笑着讲,哈挫挫,我们这次很可能不仅救不到凌绛,而且连我们三个都出不去老。
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张哈子这副表情,以前的他都是自信满满,满嘴巴我日你屋个先人板板,但是这一次,他脸上竟然会流出露出那么失望的神色----不对,不仅仅是失望,简直就是无奈到绝望。我是第一次张哈子张破虏的脸上,看到这无论如何也不属于他的神色。
我不相信的讲,张哈子,你莫和我开玩笑,我胆子小,你莫黑我。
张哈子冷哼一声讲,我黑你搞么子?难道哈能长几斤肉?
我讲,那这个王八翻身到底是啷个意思?为么子我们救不到凌绛了?
张哈子笑了一声讲,哈挫挫,看来你对凌绛是真滴不错撒,都这个时候老,你哈是想到为么子不能救凌绛,而不是问我们为么子出不去老。
我并不觉得这很好笑,我讲,张哈子,都么子时候老,你能不能认真点儿?
张哈子用脚那地上的那些王八壳子给踢到一边,然后背包往地上一扔,双手的拇指也不再抵在一起,而是把马灯随意的放在脚边,对我讲,到底么子才算是认真?我讲我们可以救出凌绛就是认真老?我讲我们可以出去就是认真老?哼,天真!你晓不晓得么子喊过王八翻身?
我讲,这不就是一个歇后语,王八翻身,四脚朝天的意思迈?难道哈有其它的意思?
张哈子讲,莫用你那套学校里头滴东西来想这些。既然你不相信我讲滴话,你自己提到马灯走一圈,你就晓得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