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娈又笑了笑:“没什么。”
莫莫也坐了下来。
食堂对面就是小礼堂。坐在食堂门口,能看见小礼堂外墙上用粉笔写的那首童谣。那些字很秀气,似乎是出自一个女人之手。
莫莫不时打量周娈。
在周娈眼里,莫莫似乎不存在,她专心致志地剥蒜,始终没停手。
莫莫看着墙上的那些粉笔字,一字一字地念起来:“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三兔子买药,四兔子熬,五兔子死了,六兔子抬……”
其实,她不用看也能倒背如流。
周娈的注意力被莫莫吸引过去,盯住了她。
念完了,莫莫问:“你说,这首童谣是什么意思?”
周娈思考了一会儿才说:“这首童谣里藏着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莫莫一下就绷紧了神经。
周娈的眼睛里射出奇异的光,字正腔圆地说:“你猜。”
“我猜不出来。”莫莫实话实说。
“你就是五兔子呀。”话音刚落,周娈就笑了起来,是那种憋不住迸出来的笑。
莫莫差点儿从凳子上滑下来。
周娈扫了她一眼,很平静地说:“和你开个玩笑,别介意。”
莫莫的心“怦怦”地狂跳,半天才平静下来。
周娈站起来,说:“这首童谣里,确实藏着一个秘密。”
莫莫定定地看着她,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什么秘密?”莫莫小心翼翼地问。
“五兔子其实不是五兔子。”周娈的脸上浮现出一副很奇怪的表情,看不出是兴奋,还是忧郁。
莫莫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你马上就能知道了。”说完,周娈端着剥好的蒜,进了食堂。
难道她是在暗示整件事马上就要结束了?莫莫心里的疙瘩更大了。她盯着写在墙上的那首童谣,脑子里想着排班表,思考对策。
如果莫莫是五兔子,以此类推,那周娈就是六兔子,老胡是七兔子,袁鱼肠是八兔子。梅妆和韩厨师与此事无关,略过。按照那首童谣字面意思理解,事情经过是这样的:莫莫死了,周娈把她抬到一个地方,老胡挖了个坑,袁鱼肠把她埋了。
先不管周娈一个人怎么抬莫莫,想另外的问题:是谁杀死了莫莫?动机是什么?
莫莫认为,大兔子也就是团长生病是个引子。团长不在,副团长在剧团就能只手遮天。只要当上副团长,就能掌控整个剧团。最有希望当上副团长的是莫莫和袁鱼肠。莫莫上面有人,袁鱼肠有才华。
想到这里,问题又来了:团长生病之前,这一连串的故事就开始上演了,难道阴谋的制造者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想不明白的事先挂起来。
最后,莫莫得出了结论:整件事应该是袁鱼肠一手策划的,周娈是他的帮凶。或许,李无帽、老胡和陈瓜瓜才参与其中了。
怎么办?
一走了之是最好的主意。只要莫莫离开剧团,袁鱼肠应该不会再害她。问题是,莫莫不能走。为了能在剧团站住脚,能当上副团长,她已经付出了太多,甚至包括身体,她不想前功尽弃。
韩厨师骑上三轮车,买菜去了。他回头看了莫莫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食堂里只剩下周娈一个人。
莫莫的心里突然冒出一个罪恶的念头:杀了周娈。周娈应该是阴谋的执行者,她死了之后,阴谋就会终止。
莫莫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她强迫自己赶紧忘了它,可是,罪恶一旦萌芽,就会迅速蔓延,让人身不由己。
她顺着这个念头继续往下想。
杀了周娈之后,尸体怎么处理?
剧团的围墙很高,只能走大门出去。问题是,老胡在门口守着。或许,他也是袁鱼肠的帮凶,肯定会密切注意莫莫的一举一动。
只能把尸体藏在剧团里。
藏哪里呢?到底应该藏哪里呢?
莫莫四下看,终于把目光停留在了那口水井上。
那口水井是剧团的一个禁忌,没有人敢靠近,如果把尸体扔进去,肯定不会被发现。
莫莫的心狂跳起来,再次四下看了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老天爷似乎都在帮她。
她一步步地走向了食堂。刚进门,她突然想起一件事,身体不由得抖了一下——很多年前,有个女人死在了那口水井里,她姓周,死因不明。
时光倒流,悲剧又要重演。
莫莫有些恍惚了。
“莫莫。”背后有人轻轻地喊了一声。
莫莫哆嗦了一下,仿佛被电击了一般。这个声音对她来说,无比熟悉,又无比恐怖。她猛地转过身,立刻就看见了袁鱼肠。
“你怎么在这里?”袁鱼肠的语气十分平淡。
“我有点饿了,来找点东西吃。”莫莫注意到袁鱼肠的双手一直藏在背后,她立刻被恐惧淹没了。
“我给大家都带了礼物,是当地的特产,这是给你的。”袁鱼肠把手伸出来,递给莫莫一盒点心。
莫莫接了过来,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
“我以为你过几天才能回来……”
“你不希望我回来?”袁鱼肠似乎是在开玩笑地说。
“不是这个意思。”莫莫连忙解释,“那地方太偏远了,路上就要好几天吧?”
“我刚到那地方,就回来了。”
“为什么?”
“那个人死了。”袁鱼肠似乎想笑,但是又憋住了。
“怎么死的?”莫莫的声音有些发颤。
袁鱼肠一字一字地说:“掉水井里淹死了。”
莫莫抖了一下。
有几分钟,两个人都不说话。这一天的天气十分晴朗,剧团的院子里有很多高大的树,遮天蔽日,有一些鸟在叫,却看不到一只。
终于,袁鱼肠冲莫莫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等他走远了,莫莫仔细检查点心盒,发现是本地一家食品厂生产的。很显然,袁鱼肠根本就没去那地方,一直躲在暗处搞阴谋诡计。
莫莫的身体一点点变冷了。
她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比漆黑的夜还要黑,显得脸色无比苍白。漆黑与苍白,都是最接近死亡的颜色,而死亡是恐怖的终点。
是的,马上就要到终点了。
终于轮到莫莫值夜班了。
前几天,竟然风平浪静,看上去一切正常。没有人再提剧本的事,也没有人再提副团长的事,大家似乎都在回避什么。莫莫认为,这一切都是假象,更大的阴谋正在酝酿中。
下班了,大家都往外走,没有一个人理莫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