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叔岁数大了。牛柏晔又愈发的慵懒。
在你没有来咱们黄泉饺子馆之前。
那些契约一般都是牛柏晔去做。
这个老牛自从结婚以后,人是越发的懒散,工作起来也心不在焉。
就在前两年,连续帮我弄丢了好几个大单子。
徐叔因为他儿子的原因,所以是个拼命爱财的。
只可惜,现在他的身体不好了。即使想出力,那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至于牛柏晔,他现在有车,有房,有存款。早就不是十几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奋勇青年了。
他挣的是够够的。每天来我们黄泉饺子馆儿上班儿,不过是为了躺在后厨里养老。
这个老牛,真是因为一个女人,把他的人生都给废了。”
听了这话,我才淡定的点点头。
“原来如此,让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倒还觉得好受一些。”
其实也并不是我这个人想的多。
虽然我们黄田饺子馆这几个员工,表面上亲如一家。
可是毕竟提起金钱的事情,金钱这个东西,是最伤人感情的。
我来到黄泉饺子馆儿,粗略估计也才两个月。
挣两个月的时间,我至少比徐叔他们一个人多挣了两三万块钱。
我一直生怕徐叔他们觉得不自在。
尤其是巩留前几天说我是小白脸,给我闹的。
便一直觉得这样下去不太好,好像自己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小人一般。
大波浪不停的在我的耳边,打消我的疑虑。
“其实像你现在这般拼命也是正常的。
咱们饺子馆儿以前的所有员工。刚来到饺子馆儿的时候,个个都缺钱。
一个个都是像你这般拼命。恨不得把一分钟掰成八瓣儿来干。
为的就是能赶紧让自己脱贫致富。
所以每个员工匝来饺子馆儿的那一段时间。
那些老员工一般都在心里默默的达成了协议。故意让着新来的人员,让他们多挣个一年半载的钱。
也就是因为这样,咱们饺子馆大多数的员工,在饺子馆工作了两三年之后。一个个有房有车,或者做起了小买卖。
也就都不喜欢干这一行了!”
我不禁疑惑道。
“那是为什么?在咱们黄泉饺子馆旱涝保收的。
难不成做买卖,一个个都能干成栾平安那种水平?
我看像你二师伯这种情况应该也不在少数。
那为什么还要冒那么大的风险离开黄泉饺子馆?
像徐叔那样,踏踏实实的在这里工作一辈子多好。”
大波浪闻言,无奈地摇摇头。
“估计等你过了两三年之后,就不会这么想了。
在黄泉饺子馆儿挣得再多。出去跟人没有办法说自己的工作。
说什么?说自己是个饺子馆的夜班服务员吗?还是说自己有阴阳眼,天生可以看到鬼魂?”
我突然间理解了大波浪,此话的含义。
这种心理,我在刚进黄泉饺子馆的前几天时间。也曾经不停的在闹海之中冒出。
的确,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便是人的面子。
就像我刚回到槟城的那几天。我几乎都不敢和同学和大学室友联系。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去跟他们解释。
我堂堂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生,竟然不选择在北上广打拼,而是宁愿回到家里,在一个小小的五线城市。埋没自己的一生。
当时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信念,恐怕我这一生唯一的出头之路。也只有考公务员和事业编了!
要知道,在我们槟城这种五线小城市,有一份体面又稳定的工作。那就算是赢得了半个人生。
便是去到我们这儿的婚姻介绍所。
在婚姻介绍所里,会把我们这样的大龄青年,分成几个层次。
第一个层次,便是那些有事业编和稳定工作的人。
在婚姻介绍所里,时常会举办一种高级相亲会。
对男生的要求只有一条,那便是公务员和事业编。
而第二个层次的男生。便是一些林业局或者纺织厂电厂有稳定工作的男生。
他们的月薪一般都在3000块钱以上。再加上五险一金,一个月的话也能达到4500左右。
而第三个层次的男生,便是那些没有稳定工作,没车没房,自己做买卖,还没有学历的普通男人。
倘若这种自己做买卖得男生,一个月收入可以达到1万块钱以上。
那么他们可以被划分到第一个层次或者第二个层次。
倘若这些自己做买卖的男生,门市铺是租的,一个月收入又寥寥无几的话。
他们的信息,就会被放在婚姻介绍所的最底层。大多数几率是被女生直接pass掉。
不得不说,在我们槟城这种五线城市。我们这里的事业和国际一线城市,是有太大的不同。
这里的年轻人每天不是想着奋斗。而是在想着如何让自己可以体面的养老。
其实我蛮害怕这种状态,一个年轻人,倘若对生活彻底失去了斗志,那么他这一生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可是,像我现在这种状态,一个月至少可以挣到两三万块钱。工作又不累,待遇福利又高。
却偏偏连个想要炫耀的资本都没有。
就像我母亲曾经对我说的。
现在连亲戚向我们问起,我在做什么工作?
母亲都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回答。
我也只能沉默的点点头,说自己是不过是一个饺子馆的夜班服务员。
然后无论你怎样辩解,你一个月能挣多少的工资?
别人仍然都会对你摇摇头,然后捂着嘴嗤之以鼻。
要知道,在我们槟城,乃至整个大中华,服务员都是最底层的工作。
这回不是北上广深。并没有一个店长,可以一个月挣到几万,十几万的情况。
在冰城当服务员,在别人心里的第一印象。你便就是一个失败的人。
我莫名的为自己感觉有些惋惜。
我对大波浪道。
“其实也可以理解,面子嘛,是咱们中华人这辈子最重要的工程。”
大波浪无奈的吸了一口气。
“臭弟弟,在不久的将来,你也会离开咱们黄泉饺子馆吗?”
我问她。
“如果我选择离开的话,你会不会舍不得?”
大波浪突然沉默了,我看到他的肩膀有些微微的颤抖。
我突然搬过大波浪的肩膀,让他正面对着我。
然后坚定地对他说。
“傻丫头,你放心吧,我已经决定了。这辈子都要能留在你们黄泉饺子馆儿养老。
你逃不掉我的。”
我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对大波浪说出这些话。
在冥冥之中,我的心里好像有一种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