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呢,人生得意须尽欢。老板娘,今天晚上咱们俩不醉不归。”
说来,我和大波浪两个人也真是精神病。
大冬天的。还是在东北。每个人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把自己裹得像一个臃肿的北极熊。
有好好的室内不呆,偏要坐在室外的一个破酒苦水井边,一边冻得嘶嘶哈哈的搓着手,一边一人拿了一瓶白酒。
没有下酒菜,没有伴酒的小曲儿。甚至连我们两个人要聊些什么都不知道。一人一口。就这么慢慢喝了起来。
大波浪对我道。
“冬天喝点白酒好。可以暖胃,等咱们喝一会儿。也就不觉得冷了。”
我不禁笑话她。
“老板娘。你想当年的燕京音乐学院是怎么考上的?音乐学院是不是不考文化课呀?
难不成没有读过《红楼梦》?白酒是要温着喝的。像咱们这种喝凉酒,别说是暖胃。才是最最伤胃的行为。”
大波浪好奇的问我。
“白酒喝到胃里火辣。怎么会不暖身子?”
我对他解释道。
“黄酒或白酒,都要温热了喝。酒性子属热,要烫热了再饮,发散的就快,要冷时就囫囵吞下去,便凝结在腹内,五脏就该吃不消了。俗话说的好,‘喝冷酒,睡凉炕,早晚是个病!’。”
大波浪哈哈大笑,拍着我的肩膀。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这臭弟弟,还是个老学究。说起话来,知乎者也。跟我爷爷倒是有那么一丁点儿类似!”
我不禁想起那个在夜晚疯狂飙车的苏老爷子。
“得了吧!我跟你爷爷可不是一路人。我发现苏老爷子,他是表面端正,内心狂野。
而你呢!是表面狂野,内心纯良。
嘿,你们苏家的人,为什么都是属于那种比较会不一呀!”
大波浪坐在井边,荡着两条大长腿。
“或许吧。人家不都说内心的最深处,会住着一个跟自己性格完全相反的人吗?
那就是自己的第二人格。
或许有一天,突然发生了某些事情。将自己的另一面激发出来。自己就会突然变得面目全非。让所有人都不认识了。”
我认同的点点头。
“对,是不是就像秦如锦那样?当年在你们黄泉饺子馆儿时,还是个单纯灵俏的女徒弟。
现在呢!被尹兆云的死刺激到,把他变成了一个面目全非的冷血女变态。”
大波浪举着酒瓶。同我干杯!
“其实觉得秦如锦也蛮可怜!只不过,这个世界上谁不可怜。最主要的,还是能坚守住自己的本心。”
我赞同的点点头。从那大波浪,你一口我一口。几番酌饮下来,整个人都已经觉得微醺。
天上的雪花越飘越大。将来我和大波浪的睫毛上都趴了厚厚的大雪花片子。
好在这摆酒性子烈,在身体里不由自主的发热。让我整个人在冰天雪地里。都觉得大汗淋漓。
我激动的撕扯着身上的羽绒服。
“呃!这天儿真他妈的热!”
大波浪伸出手掌摸摸我的额头。
“臭弟弟,你喝多了吧。现在都要零下十几度了。你竟然还会觉得热。”
我脸和脖子都涨得通红。不得不说,我真的是不胜酒力。
活了24年,我几乎都是滴酒不沾。因为我们家里遗传酒精过敏,只要一沾半点儿酒精。就会全身发红。然后满身长满小红疹。由痒又痛。十分难受。
可是今天为了沈学而,我真的是拿出命来借酒消愁。
不知不觉,我的脸上已经布满了小红疹!
大波浪发现了我的异样。突然伸出手摸着我的脸。
“臭弟弟,你这是怎么了?你是不是过敏了啊?”
我此事酒劲正在上头,心里好生畅快。完全感受不到身上的异样!
“没事!老板娘,喝,咱俩接着喝。”
我的舌头已经吐字不清。整个脑子也昏昏沉沉。可是我知道,我的思想清晰的很。
我喝的越多,心里便越觉得痛苦。
我甚至已经不明白自己还喜欢沈学而什么。沈学而,他跟当年我心中那个清纯可人的完美女神。已经变得完全面目全非。
可是,他就仿佛是我内心深处的一根芒刺。那根刺在在那里久了。即使拔出也会留下一个巨大的伤口。永远也不会愈合。
“学而,学而!”
我的口中喃喃自语。
大波浪看着我耍酒疯的样子。焦急的放下酒瓶。不停的拉扯着我的胳膊,想要把我往客栈正房里面拽。
我拼了命的同她撕扯!
“没事!好姐姐,你别管我。咱们俩接着喝呀。这酒还没喝完呢!
你今天可答应我的。咱们要一醉方休。”
我一边胡言乱语。一边拼命的把白酒往自己的喉咙里面倒。
刚喝第一口白酒时,只觉得这酒又苦又辣。就像是我现在的人生。找不到半点甜头。
可是现在,我的舌头已经麻木。我的味觉已经失灵。
我完全感受不到酒精的味道。喝着白酒就如同狂饮热水一般。
我知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这粮食精可是个好东西。
现在,也只有切切实实的醉上一场。才能让我排解心中的苦闷。
我一边推嚷着大波浪,一边不争气的继续灌着自己。
“喝,喝!”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对大波浪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突然,我觉得自己脑袋一片空白。整个人糊的好累,好困,好乏。
我知道,我终于喝到临界点了。我现在什么都不要去想。我只要痛痛快快的睡上一觉,把一切烦恼全部抛之于脑后。
我闭上眼睛。朝着身后倒去。
忽的,大波浪在我旁边狂声喊道。
“臭弟弟,小心水井。”
“什么?”
我已经思绪混乱,迷迷糊糊。
我只知道。大波浪突的上前,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可是,我毕竟是一个男人。现在我又完全丧失了行为能力。
大波浪那个小体格子,哪里能经得住我的重量?
我把大波浪一并拉下。只听见大波浪在我的耳边。“啊,啊”的,大声乱叫。
我不禁笑他。“瞎叫个什么?好像我把你怎么着了似的。”
然后,我感觉我的身体掉在了一团重重的棉花上。这种触感。好柔软,好温暖,好舒服。
我终于踏踏实实的睡了一觉。
这样的一觉。没有梦魇,没有梦话,那是多么踏实的深层入睡。
我不知道自己这一觉睡了多久。只是,闭着眼睛的时刻。我感觉到自己好像在坠入深渊。
那种身体悬空的感觉。就像死亡一般。有一种莫名的刺激感。
等到我睁开眼时,突然听到大波浪那熟悉的声音。像悦耳的银铃一般在我耳边叫道。
“臭弟弟,臭弟弟。你快醒醒啊!咱们这是在哪儿啊?”
大波浪的声音略带哭腔。这个小女人。该不是把醉酒的我当成已经驾鹤西去了吧。
我闭着眼睛。胡闹似的一把拉过大波浪,把他搂在自己的怀里。
“小丫头。能是在哪儿啊?在我胸口上呗。”
我哈哈一笑。缓缓睁开眼睛。
突然,眼前的一幕。让我瞬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和大波浪。方才明明不是在前生客栈的后花园里喝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