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红烟给他盛了一碗汤,放在了他的面前:“这个嘛,我也说不清楚。说不定,是老天爷可怜咱们,而且看你心地又这么好,所以才会特别照顾咱们的吧!”
朱伯才虽然并不相信这是老天爷照顾,可是也解释不出,为什么这块儿地里能长出这么多的好东西来。就在他坐在床头上纳闷的时候,突然有人来敲他家的房门。
他家这小院儿里,以前从未来过一位客人,今天这是怎么了?这门槛儿,都快让人踩破了!
“谁啊?东西都已经卖完了!”
朱伯才答应了一声,过去打开了房门,结果发现来的这位,正是这洛阳城里的第一富商朱常在。
其实这个朱常在,要是和朱伯才论起来,也算是亲戚,他们两个的爷爷,是一母同胞。也就是朱常在的爷爷骗着朱伯才的爷爷做生意,才把他家的钱和地全都骗走了的。他们两个从小就知道对方的,但这几十年来,却从未有过往来。就算是在大马路上碰到了,也从没打过招呼。
谁能想到,一向趾高气扬的朱常在,今天晚上居然会来到朱伯才的家里,而且看他身后的几个家丁手里,还都带着礼品。
朱伯才心想,他此次前来,到底是要干什么呀?
“堂兄,咱们好久不见了啊!”朱常在一见着朱伯才就赶紧作了个揖,还主动叫了他一声堂兄!
按年龄来说,朱伯才确实是比朱常在大了一两岁,可打小,这两个人就生活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从未有过任何的交集。二十多年没打过交道的朱常在突然出现在了朱伯才的家门口,而且还这么谦恭的称他为“堂兄”。朱伯才虽然老实,也知道他此行的目的,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朱伯才的家,只有这么一间小屋,而这会儿顾红烟还在屋里,所以他也不好把朱常在往屋里请,于是只好跟他说,不如就坐在外面的小院儿里聊吧!
本以为以朱常在这样的身份,一定不会同意他的这个要求,可是没想到,朱常在听完这句话之后,居然笑着上前拉着朱伯才的手,一起坐到了门前的那棵枣树的下面。
他们两个人其实根本不熟,所以坐下之后,聊的无非也就是些和自身完全不相干的事情。什么天气啊,民风啊,总之几乎能聊的,他们全都聊过了一遍。
朱伯才的话本来就不多,朱常在的嘴却一直都没停过。
聊了大概有一个小时,朱伯才都已经困了,站在朱常在身后那几个抬着礼物的家丁,也都开始打哈欠了。
朱伯才心想,照这么聊下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自己的娇妻,还在屋里等着自己呢!于是他就开门见山的问道:“堂弟!”
既然人家叫了自己堂兄,那他也就只能称呼朱常在为堂弟了。
“堂弟,为兄的我,生性愚钝,实在不知堂弟此行,到底所为何来……”
朱常在很不自然的笑了笑:“堂兄,你看你这话说的,我今天来,其实只是想找你聊聊天罢了,你我的祖辈,乃是一母同胞。所以你我,也都是至亲的兄弟,小弟我,其实早就应该登门拜会兄长的,只因为我这俗务缠身,所以才一直托到了今日。其实我父亲他老人家还在世的时候,就常常交待我,让我多和堂兄您来往,老爷子也常常都会念叨,伯才是咱们朱家,最知道上进,常识最高的一个。他总是说,要是我能有党兄你一半儿的学识,他就知足了……”
朱伯才的心中虽然知道,这些都只是客套话,可是听到有人夸自己有学识时,他这心里还真的是挺美的。
“哪里,哪里,伯父谬赞了!”
“堂兄不必过谦,我家老爷子说的一点儿不错。以堂兄你的才华,明年乡试,必定金榜题名,小弟在这儿,先给堂兄道喜了……”
几句好听的一说,朱伯才真的有点儿飘飘然了。这个朱常在能说会道的,每句话,好像都能说到朱伯才的心缝里。
这会儿,朱常在把他夸的,连他自己都相信他朱伯才是这洛阳城里最有才华的读书人了。
朱伯才本来真的没有想要招待朱常在的意思,可是这会儿被这么一夸,他高兴连北都找不着了,于是他进到屋里,把家里仅剩的一个大西瓜也抱了出来。
这个西瓜之所以没有卖掉,本来是他特意留下,说是留着他们小两口吃的。顾红烟跟着问他到底要干什么,他却根本没有听到。
来到院儿里,他把这个大西瓜往朱常在的面前一放:“堂弟,这大热天儿的,为兄的我,也没什么好招待你的,这是我家地里自己种的西瓜,你要是不嫌弃,咱们兄弟俩就边吃边聊吧!”
朱常在看到这个磨盘大小的西瓜,眼睛都放光了。他赶紧起身冲朱伯才深施了一礼:“多谢堂兄抬爱,那么小弟,就却之不恭了!”
两个人坐在树下吃着西瓜,朱常在赶紧让手下的一个家丁,从礼盒当中拿出了一坛好酒。这兄弟二人吃着西瓜喝着酒,越聊,就越是热乎。
朱伯才一向不胜酒力,所以一开始,每回都只是小酌一口,可是这位朱常在,一个劲儿不停的吹捧,把朱伯才乐的,连自己的爹姓什么都给忘了。
这会儿,根本用不着朱常在劝酒,他自己就一杯接着一杯的喝了起来。
大概又聊了半个小时左右,朱常在终于说到了正题:“堂兄,小弟近日有件愁事,实在是让人头疼,又苦于无人分享,也不知……”
朱伯才这会儿已经喝得有点儿多了,再加上朱常在一句一个堂兄的叫着,这会儿一听自己的兄弟有事儿,他二话不说就拦住了朱常在:“兄弟,你有什么事儿,就跟哥哥我说,你我都是亲兄弟,有什么事儿,哥哥我都替你抗着。”
朱常在得意的笑了笑,但依然没有直接说事儿,跟着,对朱伯才又是一痛儿的夸赞,美得朱伯才的鼻涕泡儿都快出来了。
“哥哥啊……”
这会儿朱常在已经不叫堂兄了,直接改叫哥哥,朱伯才听得心里那叫一个美。
“哥哥啊,外人看着你兄弟我,又是开银号,又是开酒楼的,都以为我过的一定是衣食无忧的生活……其实我……”
朱伯才又自饮了一杯,笑着说道:“别外人啊,哥哥我也觉得你这日子一定过的很不错啊。你看你这一出门儿,前呼后拥的,多气派?”
“哪儿啊,哥哥你是有所不知。想当年家父还在的时候,我家的生意确实还算不错,可是近几年,在小弟的经营之下,这生意真的是……唉……再加上,去年的时候,打这西边儿来了好几个有钱的主儿,也不知为何,到了此地之后,处处与我做对。我家做什么买卖,他们就在对门儿开一家一样的生意。可能你兄弟我,实在不是个做生意的材料,所以这几年被他们几家给挤兑的啊……我家的生意真的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你光看着我买卖排场铺得大,可是这一个月下来,挣的还不够我的开支呢!再加上,我这手底下雇的人也多,你瞅瞅,这些家丁,护院,各个门店的小伙计儿,我一个月光是给他们开工钱,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啊。再加上,这些人,都是打小就跟着咱们朱家了,有的父辈甚至是祖辈就是咱们朱家的下人。咱们朱家的人,向来都心善,所以兄弟我,就算自己的日子过的再苦,也不忍心把他们辞了,因为我知道,他们每个人身后,都有一个家,我辞退了他们一个,可能就有一家人没办法过日子了……”说着,这个朱常在居然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