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发把刀又放了下来,蹲到孙思才的身边笑着说道:“我为什么要帮你呢?”
“钟发,你别忘了,你唯一的闺女,可是被我害死的。”
想到自己惨死的女儿,再想想为了报仇,这六年多来,他们二人二鬼经受了多少的折磨,钟发不禁又紧紧攥着了刀柄。但转念一想,他突然又笑了:“我杀了你,反而是让你得到了解脱,倒不如把你留在这里,继续让你的后人多折磨些时日,我岂不是会更痛快一些吗?”
“钟发,你一定要帮我,一定要帮帮我啊,只要你肯帮我,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保证让你后半辈子有享之不尽的荣华……”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那个小畜生折磨了我五年,现在我除了还能说话,这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能动弹的,我要是能自行了结,我又何必低三下四的求你呢?”
“你这后人和你到底有多大的仇啊?他不是还供着你的牌位和画像吗?为什么他又要如此的对你呢?”
孙思才长叹了一口气:“仇?也许这真的是我自己筑下的仇怨吧!”
这时,孙思才终于打开了话匣子,向钟发诉说起了自己的往事。
当年他身为震西大将军,奉皇命带兵西征西州回鹘,真是无缘的风光。
其实当时,西州回鹘的领土,和大宋并无接壤,双方也很少会有冲突发生。当时北方的辽国和西夏,才是大宋最大的威胁。可孙思才在一次意外当中,得到了一份地图,上面标明了一个地方,说是藏有一笔巨大的财富。
孙思才先后派了几个亲信,绕过西夏来到西州回鹘打探,最终居然发现图中标注的很多事物都是真实存在的。特别是最后去的,他的一个侄子回来时回禀他,说他真的找到了那个宝藏,只是以他一人之力,无法打开密室大门。
当时,大宋国势渐衰,辽国不断壮大,孙思才早就考虑是否应该尽早的去辽国投诚。现在有了这张藏宝图,他突然决定,与其去辽国做个降将,还不如挖到这笔宝藏,去西州回鹘做个自由的“土皇帝”。于是他找人伪造了一系列的书函,制造了一个西州回鹘想要和辽国西夏联手攻宋的假象。并把此“密报”上奏给了皇上。之后他又主动请命,说是要带领他的八千子弟兵,平定小小的西州回鹘。
当时的宋徽宗连年饱受辽国的侵扰,已如惊弓之鸟,一听到此事,根本顾不上多考虑,就答应了孙思才的请求,并给他加派了两万兵马,望他早日得胜归来。
其实孙思才一早就想好了,这次西去,根本就没打算回来。正所谓伴君如伴虎,与其每天活在老虎的身边,倒不如去连贯做个“土皇帝”来的快活。再说了,这个老虎指不定哪天就被别人给吃了,既然现在有了个这么好的机会,不好好把握的人,才是大傻子呢!
孙思才做梦都没有想到,有这种想法的人,可不止是他一个人。正在他盘算着到了回鹘之后的发财计划时,他身边最亲近的两个人,也在做着和他一样的梦。
按着事先计划好的,当大军行至“索魂岭”时,孙思才下令,在此安营扎寨,待得夜半三更,他自己稳坐中军大帐。而他那八千的子弟兵,却扮成了土匪,偷偷“潜入”了他的军营。
听着帐外传来的厮杀声,惨叫声,孙思才心中暗想:“兄弟们,你们可不要怪我啊,我和你们无怨无仇,要怪,就怪那无道的昏君吧,要是他不把你们派给我,你们也就用不着死了!”
他心里正美着,突然他的大帐之中,冲进了两个持刀的年轻人。这两个人都蒙着面,一身的黑衣,刀上,身上,全都是血。虽然他们不想以真面目示人,可是就在他们两个进来的瞬间,孙思才就已经看出了他们二人的身份。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居然会是这两个人要来谋害自己。
孙思才把战刀放在了面前的书案上,冲这两个人冷笑了几声。
这二人当中,个头较小的那个,听到了孙思才的笑声,不由得退后了几步。站在前面的那个回过头来,冲他吼了一声,他才赶紧又走了上来。
“宝儿,兴儿,你们哥俩就不要再装了!”
孙兴,是孙思才的长子,而孙宝,是他的亲侄子,他大哥死的早,这个孙宝三岁不到,就跟在他的身边,他一直都把孙宝当成自己的儿子看待。上次替他去西州回鹘探路的,也是他。孙思才用人一向谨慎,可他真的想不到,最后背叛自己的,居然是自己最最相信的这两个孩子。
孙兴当年才十四岁,一听到爹认出了自己,当时就吓得跪到了地上。孙宝冲他大吼了一声:“兴弟,事已至此,你觉得咱们还有退路吗?”
“哥,他毕竟是我的……”
“兴弟,你可别忘了,他当年是怎么逼死你娘的?你当年才十二岁,他就让你跟着我进了军营,可是他又是怎么对待孙宁的呢?你好好想想,他死后,所有的东西,一定都会传给孙宁的,你才是长子,你才应该继承他的一切。兴弟,你清醒一点儿,到了这会儿,咱们已经没得选择了。”
孙宁,是孙思才的小儿子,他的母亲以前其实是孙兴母亲的丫环,后来她趁着孙思才酒醉,便主动献身,成了和自己主子平起平坐的二夫人。
一年之后,她就生下了孙宁,为了给儿子铺路,他不知在背后做了多少手脚,一步步的,直到最后,让孙思才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原配夫人。
孙思才杀死了自己的夫人之后,其实也挺后悔的,可是在二夫人的淫威之下,他也不敢说什么。
打那以后,他就把孙兴调入了军中,表面上来看,他是有意疏远了自己的长子,但其实,他这是怕有一天,二夫人也会对孙兴下手。
他暗地里做了这么多,其实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自己不在了,孙兴仍然能震得住他的这些子弟兵,能够继承他留下的一切。可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苦心,最后却换回了儿子的背叛。
孙思才不慌不忙的,拿起了床上的酒壶,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宝儿,你认为,就凭你们哥俩,是我的对手吗?”
孙宝冷笑了一声:“二叔,你也太小看我们兄弟俩了,是,我们的功夫都是你教的,所以自然不是你的对手,可是你以为我们俩就这么笨吗?”
说着,孙宝盯着孙思才面前的酒壶笑了起来。孙思才心知不对,赶紧把刚咽了一半儿的酒又逼了出来:“小子,你敢给我下毒?”
“二叔,就像你说的,我们功夫不如你,如果不提前下点儿功夫,哪敢就这么提刀冲入你的帐中呢?”孙宝看起来信心满满,并没有因为孙思才把那口酒吐出来而慌张,紧跟着,他指了指桌上的酒菜:“你把这口酒吐出来,也没用了,这桌上的菜里,我们全都已经加过料了。二叔,你放心,孩儿们,一定不会让你太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