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穷薪一直走到南普陀寺边上一间小店外,这小店在南普陀寺周围算不上起眼,没有写招牌,店门也很是破烂,棕红的门板看上去有些历史,墨穷薪走在前面,小心的推开木门,店里面一派古色古香,不时有兰草点缀在红木的家具上,内里不大,空间却恰到好处,有曲折蜿蜒,又隐含对称的古典理论,框架结构有一种苏州园林的错觉,建造这里的人应该是一个很通风水理论的人。
我们走进门里,穿过外面的玄关,一直进到里面的厅内,在红木椅子上坐着一个鬓角微白的中年男人,他手里正捧着一本书,聚精会神的看着,也没有戴眼镜,眼神中有一种专注和明亮,我想他是不用戴眼镜的,那种明亮已经透彻到心里去了,好像已经看透了世情。
我看着这人,心里没来由的有种畏惧,墨穷薪却没什么,挺直腰板站到那老人的面前,过了一会,那个中年人才放下手中的书,打量了一会我们两个,站起身来拱了拱拳道:“墨家的少爷来我这里,真是稀客,不知墨少爷有何贵干?还有这位,我好像不是很认得,是墨少爷的朋友?”
“刘叔,我和他是来看衣服的,你这有没有适合我们两的成衣?马上就要要,晚上要用。”墨穷薪还是那张没有太多表情的脸,平淡的说着自己要做的事。
不过从他们俩的对话里,我还是听出了点有用的信息,墨穷薪带我来这里是买衣服的,这个中年人知道一些世家的事,就是不知道是世家的人,还是仅仅只是知道了,就我看来如果是世家的子弟,看起来有些太过落寞了,一点没有我之前看到的那些大师假的光鲜。
“呵呵,墨少爷严重了,有没有还要看运气,如果订做的话就没问题了,我给两位量一量,才能给您回复。”那中年男人也很坦然,没有太多的寒暄。
墨穷薪点了点头,站在那里,那中年男人也不含糊,走到厅里的一角,拿了一把很古怪的尺子出来,然后也不说话就在墨穷薪身上比划起来,墨穷薪也很听话,任这个中年人在自己身上比划让抬手就抬手,让转身就转身。
而那中年人一拿起那把尺子的时候,突然就多出了一种气质,一种专注与契合就陡然出现,就像战士拿上枪,医生拿上手术刀那样和谐,或者说更加的契合,好像一生都只为这一件事而生那样。
没有多久,中年人就给墨穷薪量完了身材,然后拿起一个本子写写画画,一边写写画画,一边还不停的用算盘在演算什么,好奇之下我看了看那个本子,才发现那上面居然在不停的推演,那上面的符号都是卦符,而推演的方法,我也曾见过,那不是计算身材的方法,那是一种用来算命的算法,而且其算法奇准,因为太准,所以代价也不小。
惊异之下我居然叫出声来:“这,这是用演命之法在推演。”
那个中年人听闻我的话,也有些诧异,问道:“这位客人居然能熟知我的算法,我这种推延方法是祖上传下,一代传一代,从未外传,而我祖上是从五大家族那里得来的算法,即使是一般的世家子弟也不知晓,莫非这位客人是五大家族的客人?敢问客人是哪一家的?”
那中年男人停下了笔,向我鞠了个躬。
看中年人很是在意,我赶紧拒绝道:“刘叔,我不是五大家族的人,我知道这个方法是因为有一本叫《载地》的天书,我在上面看到过这种推算方法,据说可以推演人的所有的过去,但是却不能预算未来,当时觉得好奇留意了。”
“《载地》这本天书我记得在江楚手里吧,不过这本天书最早也是出自五大家族,能记录我家传的方法,也就不足为奇了。”刘叔叹了口气,拿起那把古怪的尺子朝我走来。
那个中年人拿着尺子在我身上测量,我也不敢乱动,像墨穷薪一样听任他的摆布,他让我转身我就转身,他让我张开手臂,我就张开手臂,实在很没办法等他测量。
那个中年人,量完以后,又在纸上计算了起来,我和墨穷薪就在一边的椅子上坐着等他,没过多久,这个刘叔终于做完了手中的活,长叹口气道:“天意啊,大道混沌,迷迷茫茫,命里玄机,真非人解,天意,真是天意。”
“额,刘叔,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的神经一直是紧绷着,所以他一叹气,我就急着追问了,其实看他在推演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可能能算出什么东西,而我现在正是对未来迷茫与困惑的时期。
那中年人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这位客人,我之所以感叹,是因为这一切都太像了,我还记得七年前的时候江楚他们来到这里时候的景象和卦意,而两位今天来此也同样有一本天书,所算出来的卦意也是如此,好像七年的时间只是完成了一个循环那样,最为巧合的是,七年前正好有人在我这订做了两套成衣,正好能给江楚和赵广东穿,而且一直到现在再没有人回来拿过那两套成衣,七年后又是这样,在两天前有人订做了两套衣服,现在正好能给两位使用,这一切不是太像了吗?”
我转身看到墨穷薪皱了皱眉,那个中年人道:“两位可以先出去逛逛,再过大概两个小时就可以回来取衣服了。”讲完也不搭理我们,直接转身离开,走到一间阴暗的房内,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应该是裁剪衣服去了。
墨穷薪起身拉着我离开,对于这个刘叔我很是好奇,向墨穷薪追问道:“墨师兄,这个老刘到底是什么人啊?他也是世家之人吗?为什么会在这里当裁缝?”
“其实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祖先,但是都被遗忘了,我们这些是还记得自己的过去的,刘叔家里的祖上曾经是五大家族中的刘家的旁系,因为犯了错,离开五大家族,然后以裁缝为自己的职业。”
“额,墨师兄,我觉得刘叔好像挺有本事的,懂得易学算法,干嘛还要做裁缝?不能像其他隐士世家一样吗?”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木匠有鲁班祖师的厌胜之术,医药有华佗扁鹊为祖师,裁缝有嫘祖为祖师,有祖师就必然有术传承,其实术的范围很广,不止是道术,所有一切机巧都可以称为术,包括现在的电子技术,核能科技等等都是这个范畴,但是应用的人不同,所衍生出的东西就不同,你眼中的卜算之法,对于刘叔来说只是用来缝制衣服的。”
“额,我以前一直以为这些术法是迷信,后来又觉得这些是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到还真没想过是一个东西。”
“迷信便是不清楚的信,如果你不通科学,反以为定,其实科学也可以成为迷信,最终都需要人自己来思考的,宗教如此,科学如此,哲学亦如此,执迷的是人,迷惑的也是人,清醒的同样是人,不要让外物迷惑你的心就行了。”
墨穷薪摇了摇头,显然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不过我倒是听了很多很不错的东西,这些东西我以前并没有过多的去思考,反正别人怎么说我又看到了就怎么做就行了,墨穷薪说的没错,迷信的不是鬼神,迷信的是人们自己的心,自己把自己迷惑了,方有执。
墨穷薪带我离开了裁缝店,然后便问我道:“现在去哪。“
他一问就把我问无语了,刚才那么直接和坚决的把我拉了出来,现在却问我要去干什么?
看墨穷薪深切的眼神,我觉得不回答又不行,想了想答道:“墨师兄,我们今晚去帮人看场子,要不要去准备点东西?比如法器啊之类的。“
墨穷薪想了想点头答应,然后带着我又进了南普陀死,在里面取了香灰,蜡油,然后又在一旁的香火殿,买了点黄纸,八卦镜之类的东西,然后墨穷薪带着我去找了家酒店,在里面的钟点房里,鼓捣着开光之类的,以前我无神论的时候,根本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真的见过鬼神了,反倒又紧张了,多画了几张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