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亮着发黄的白炽灯,老人鬼魂飘在旁边,加上桌上没用完的物件让屋里显得阴森恐怖。幺儿子虚浮着桌子,只差坐到地上了。他媳妇目光呆滞,痴呆的站在门边。
我算了下时间,大概还有七八个小时天亮,说:“明早鸡鸣之前,我会回到棺材,你不用太担心。”
遇到这种事情,幺儿子已经不是担心了,而是惊悚了,像小鸡琢米一样点头,我打开方面,他们木讷的跟着出来,一群后人在堂屋坐立不安,见我好端端的走出来,反应各不相同,唯一相似的就是害怕。
三户挨在一起的楼房,都老人家的房子,灵堂建立在隔壁老大家,我不动声色的说:“有些心事未了,阎王爷给我三个时辰处理一些事,天亮之前一切照旧。”
不待众人反应,他们也没什么反应,我出门走向隔壁,站在屋前垫着的黑布上,认真感受并没有异常,真不知道当时怎么会被吸进棺材的。
一切外戚,比如老人嫁出去的姐姐妹妹,魂不守舍的坐在灵堂边,她们见到我吓的老脸抽搐,胆子大的一个喊:“大哥,你……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没说话,走到棺材前在灵桌上,拿起一炷香,在桌子上跺齐,在旁边蜡烛上烧完,躬身拜了三拜把香插进了香炉。
这一幕把看着的人吓的呆若木鸡,谁看到一个死人活过来给自己烧香,能站稳都是胆子大的。然而我却不是老头,这炷香是以我的名字给老人烧的。
插好香,我在屋外取了两根招魂幡,也就是缠着白条的木棍,走到黑色的棺材边,咚咚连敲三下,喊:“陈公三夜兮归魂!”
宏亮的声音在阴惨惨的灵堂打转,四个儿子吓的一个举措,集体跪在外面不停的磕头。
“陈公三夜……归魂……”
……
连着喊了好几声,老人的鬼魂迷迷糊糊的飘回来,屋里温度以可以感受的速度下降,黑白色的各种布条被冷风吹的唰唰响,我用招魂幡在灵位边敲了几下,鬼魂附在灵位上,我对幺儿子说:“放血的那只死鸡呢?”
幺儿子拉着他媳妇连滚带爬的跑出去,没一会拧着一只脖子上血淋淋的母鸡过来,我想弄死他的心都有,用公鸡可以续命三个时辰,母鸡也是鸡但阳气不重,能延续回光返照两个小时已经不错了,我黑着脸把死鸡丢进棺材,合上棺材盖留了个缝隙,把两根招魂幡插进缝隙,说:“都给老子跪着,蜡不能灭,香不能断……”
一屋子人不约而同的跪在地上,谁都不敢吱一声,胆小的早已经吓晕了过去,被人扶在椅子上靠着。
“哎。”
我暗叹一口气,找年长的让他找来三枚铜钱和一盒火彩,我拿着一把香走到门口,背对着外面连退三步,对着门口中心蹲下,把三枚铜钱挨着摆成串,从左到右拿着香一根根插在钱眼里,抽出一根火柴签,在左肩像是过火一样晃了一下,插火点燃,用一根火柴点燃了一根香。暗念:阴人上路,活人退避,乱魂者,因原何处?
把我的魂魄弄进老人尸体,这比一般的惊魂还不敬,我这是着手顺因果找人。而一根火柴想点燃一根香非常难,外加周围风呼呼的在吹,如果点不上我借因果找人也就失败了。
连着点燃第二根香,第三根火柴在头顶上晃了一下,刚插上火柴盒,凉飕飕的夜风吹过来,我赶紧用手挡着,火苗小到比黄豆还小差点就熄灭了,好不容易才回升,但火柴签已经烧了半根。
憋着呼吸放在最后一根香上烧着,火苗烧到手我也没管,硬是等火烧完这才挪开火焰,还好第三根香点燃了。
我拿了一叠黄纸,迎着夜风撒出去,纸屑反飞在我脸上,其中一张诡异的被风搅了老高,对着远处的黑暗飘去。
“香插在这里,你们谁也不要动,就算风吹倒了香,你们也不要扶起来,总之不要动。”
交代一句我跟着黄纸跑出去,不管前面蔓藤错节盘根,还是荆棘挡道,我不管不顾的直接踩过去,身上弄得到处都是小伤口。
只有找到下手让我魂魄进入老人尸体的人,我才可能有救,已经逼上了绝路,无路可走,时间最宝贵,就算这具身体同样有清晰的痛处,但这都只是小事。
命是自己争的,冥王不会给!
跟着黄纸走了半个多小时,还在山边打转,周围了无人烟,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可黄纸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住了在风中打旋,就是不肯往前。
大月亮天,月光洒在地上像一面白色的镜子,风吹得树枝乱晃,黄纸像迷路的小孩在树木见乱飘,我盯着天上的月亮。双手合在一起,手指做成一个狗嘴样,找到方位侧身对着月光,手影像个狗头对着黄纸咬下去。
天狗吞月,破除迷踪。
合上手指的同时,心里一阵默念,月光和树林还是老样子,然而黄纸却脱离了束缚,随风飘了出去,跟着黄纸穿过一条小道,躺过河水,又走了半里路的样子,黄纸飘在一家泥巴园子里落到了地上。
泥巴园子内有两间土房子,周围也只有一户两层的楼房,我警惕的看了一眼小屋。刚要踏步走进小屋,一只夺命的厉鬼从楼房飘出来,我吓了一跳,但感受到熟悉的鬼气,心急小命的同时有种骂娘的冲动。
这只漂亮的女鬼我认识,读大学时她在我对面宿舍还住了一年多,还是我教她缠着的小子怎么给鬼烧东西。鬼才能收到东西的。
女鬼穿着精致旗袍,凶神恶煞的飘在我面前,我摸了摸鼻子说:“那个周菲,好久不见。七夕呢?”
厉鬼刚在我旁边弄出鬼遮眼,听到我喊她的名字,停下准备迷惑我的动作,好奇的盯着我看了好一会,说:“你是?”
“陈三夜。”
刚报出名字,她惊吓的嗖的一声消失,过了一会,一位上身穿着T恤。下身穿着马裤,脚踩人字拖的青年,摇着一根木棍从楼房出来,打量我几眼说:“哪来的鬼物在我的地盘闹事?”
见到这小子,我不自觉的笑了,连命悬一线的紧张情绪也松了很多。
他叫杜七夕,七月初七生,七岁被鬼沾身,见到碗里的饭是蠕动的蛆虫,看到水是血,鸡鸭鱼肉这些东西在他眼里都是活物。
他爸妈什么法子都想了,四五天下来饿的迷迷糊糊,只剩最后两口气吊着。
他们镇上有位先生,听说挺灵验的,她妈急的没办法背他找到先生家。先生见到他就委婉赶人。她妈还以为先生是要钱,哪晓得先生拔下神坛上没烧完的香,弄灭了递到他手上,让他妈自己看。
这小子也牛逼,迷糊的拿着香就往嘴里塞,舌头舔着香梗津津有味,他妈惊恐的抢走香,而他却迷糊的喊着饿。
不管他妈怎么哀求,先生都不答应救他。最后先生无奈承认,不是他不救而是没那个本事。至于他怎么了?先生闭口不谈。
天黑没多久镇上传出先生家着火的消息,先生被火烧死了,人都烧焦了但手里还握着半炷香,香在大火中保留完好,听街坊邻居说香上还有牙齿印,自然是被这小子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