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我想阻止喇嘛的胡言乱语，但皮大根三人的神情让我心生不忍——破衣烂衫，可能一辈子都没穿过好衣服的他们，如同过年时节蹲在村中祠堂外，聆听着那个年代为数不多的民俗乐趣之一‘唱大戏’，各个眉开眼笑，攒着袖子的喜悦神情溢于言表，让人不忍心去打扰，似乎这是他们一生中少有的开心时刻。

过去的战士们平没有娱乐活动我不知道，但在做鬼的这些年里，他们肯定很少能这么开心，心中想的只有国破家亡的仇恨，和被小鬼子欺压的艰难困境。于是我乖乖地闭上了嘴，静静的看着他们，看着他们笑，看着他们哭，看着他们喜悦落泪，看着他们追忆往昔。

有一句话叫做‘老兵不死’，我想它可能是错了，当兵的人存在的价值是保家卫国，更大的意义是在战场上，没有了硝烟弥漫的战场，没有了保家卫国的职责，即便是一名老兵也会像我一样，因为环境的改变而渐渐褪色……这就是天道，这就规则，谁也无法阻挡。

我不由的想，也许超度了他们是件好事，这样，他们就能永远的做一名战士，就像他们前世的命运一样，倒在将要胜利的那个黎明，定格在1944年，衡阳保卫战的战场上。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房主任在叫我，让我过去，而皮大根三人身上的气道，已经弱不可察，即便是开了鬼眼我的也快要看不清他们的样貌。

就在我起身的时候，他们也站起了身，皮大根对我道：“兄弟，俺们要走了。”

听了这话我心揪的难受，以为他们是要返回自己的藏身之地，一点点的消亡。

但皮大根继续道：“俺们这一走怕是回不来了”皮大根抿嘴道“从前听老人们讲，人死的时候都会有感觉，但上辈子俺没有，被小鬼子的机枪给突突的，除了知道身上淌血外啥感觉都没有，但现在……”

他看向身旁的两个兄弟，面色深沉的道：“真的要走了，俺们累了。”

如此朴实的一句话让我忍不住哽咽，原来他们什么都知道……

皮大根将自己的大棒立在墙边，对我说道；“这个留给你做个纪念，俺还以为，你们城里人不稀罕俺们的玩意儿呢。”

他憨厚的朝我笑着，而后敬了个军礼，右手掌紧贴帽檐，手心向外，表示自己手中没有武器，同时两腿并拢，呈立正姿势，军人的气魄尽显。

白胖子和赖玉生也同样，虽然没皮大根那么威武，但脸上的神情一丝不苟。

我立正，回以同样的军礼送别他们，房主任等人看到我奇怪的举动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尤其是当兵的人，相互交换起眼神不明所以，想不通我对这墙壁敬礼是为什么。

这时皮大根放下了手，对身边的两位兄弟说道：“兄弟们，唱支歌，一起上路吧，来——风风云起，山河动，黄埔建军声势雄，**壮士矢精忠……”

沙哑的嗓音在空旷的石室内回荡着，震惊住在场的每一个人，因为大家都听到了那歌声儿，而且越来越威武嘹亮……似乎，从远至近，有数万人在同声歌唱，正雄赳赳、气昂昂的朝我们走来……

我的眼前出现了一支连绵不欲绝的队伍，身穿单衣草鞋的士兵们队列整齐的向前迈进，旁边跟着位军装笔挺，年轻到令我诧异的中校军官。

见到这个人，皮大跟三人欢喜的奔上前去，连声道：“团长！俺们可找到您了！找到您了！”

他们三人哭泣着，年轻军官见到他们似乎也很高兴，简单的说了几句后，便让他们归队，皮大根三人进入队伍，朝我招手，并脚步不停的朝前走去……

这时，年轻军官回过头来，看向了我，简单的敬礼执意后，拉拉军装的下摆义无反顾的带着队伍远去了。

直至他们消失，发呆中的喇嘛提醒我道：“腚哥，看到了吗，那当官儿的没腿，两条腿都没有……”

但我已经忽略这些，只记得那首渐渐离我们远去的歌声：“肝胆相照，团结自强，歼灭敌寇，凯歌唱……”

“怎么回事，主任，你听到了吗？”处理僵尸中的冯乐第一个反应了过来，但她显然没有看到那些人的出现，只是听到了歌声，正迷惑的看向四周，追寻着那歌声的来源与去处。

我发现她的脸上连一丝惊慌的神色都没有，有的只是好奇与不解，不像房主任和其他人，头顶上多多少少都冒了汗。

“海市蜃楼你知道吗？这可能是当年守卫在这里的国、军将士唱过的歌儿，因为回音和复杂的物理特性，所以才保持了下来。”闫峰老神在在的道。

冯乐白了他一眼，看向房主任。

房主任看向我，而后道：“闫峰博士说得对，但具体是什么原因形成的不在我们的调查范围内，大家都别议论了，赶紧工作。”

领导就是领导，真会打马虎眼，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止住了人们的议论，大家又开始各忙各的，但都有了胆战心惊的感觉。

房主任叫我过去，我瞅向大根兄弟留下的大棒，悦瑾冲我点了点头，我知道她会处理，便向房主任走了过去。

“回去写一份详细的报告交给我。”房主任眼中的神情总是那么复杂，让我揣测不出她的心思，只能答应下来，并看向一旁被清理出来的僵尸。

那股如同烤肉一般的味道让我心里发毛，想吐。

“主任，这僵尸会飞。”我轻声说道。

房主任和冯乐都听到了我的话，露出惊讶的神情。

“做详细记录。”房主任对冯乐交代道。

冯乐连连点头，看了我一眼后专心直至的鼓捣起僵尸。

“你可以下去了”房主任对我道；“下面有什么？”

我想了想说道：“我带下去的东西，还有些古怪的浮雕……”

“浮雕？”房主任露出疑惑的神情，询问道：“什么浮雕？”

我告诉她是共济会的新秩序圣徽，还有‘路法西赞歌’。

闫峰闻言凑上来问我：“路法西赞歌？哪个版本？”

我心想赞歌就是赞歌，还分版本？

他说当然分，有些只是拍马屁故弄玄虚的破烂，但有些可就不一样了。

闻言我看向房主任，房主任说道：“准备一下，我们下去。”

在士兵保护下，我们进入隧道，同行的有我、闫峰和房主任，对于隧道下的东西，房主任和闫峰查看了一翻后便打发走了卫兵，交换起意见。

闫峰说道：“是卡尔杜齐的《撒旦颂》，看来这地方与西欧大王系有关，是共济会搞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