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狠捏了几把儿脑门,觉得头疼,又跳起来顺着裂纹狠捣了几拳,推了两下,但是没用,这石像很结实。于是将矿灯放在一旁,扯住一条狗腿想把它拽出来,可是力气不够,手一滑,坐倒在了地上。
我在矿灯下看了眼自己的手,发现上面都是血,可能是刚才摸伤口的时候蹭上的吧,又看了眼腿上挂的小鬼儿,真想兜头给它几拳头!
这么屁大点的玩意儿,玩什么自杀!
忍着疼我站起身,看了眼石像,把矿灯的位置摆好,直照神像,便果断的爬了上去。
现在我的脑子清醒了很多,这尊石像是蹲坐像,上面有空间可以容身,非常憋屈的钻进去后,我背靠墙壁,用脚猛蹬石像。
但它还是没反应,如同被凿在地上的铁柱子,难以撼动。
这时,恶狗的咆哮声更胜,还有白胖子嘶力竭的叫喊传来,他在骂:“狗,日,的!老子不是被吓死的,不是!爹!娘!报仇啊——”
他拉长了声调嚎,我看不到具体发生了什么,矿灯朝里照射,变成了汽车的远光灯,刺的我眼睛生疼。但能感受那声音中的凄惨和所蕴含的力量,如同一把锥子,刺在心里。
我们这些没经历过那个年代人,肯定不会有如此痛彻心扉的感受,他是个南京人,叫什么我不清楚,只知道姓白,一家人都死在了南京城,他是在大屠杀的时候,涉水横渡长江才活下来的幸运儿,但在抗日战争前夕,还是倒在了鬼子的魔爪下。
可能是他的叫声激励了我,我双手撑住墙面儿,脚下猛蹬,把吃奶的劲儿都使上了,恶狗的石像也渐渐的开始移动……随着空间的加大,我一点点的向下出溜儿,但也能用上力气了,便卯足劲儿头儿陪着白胖子一同喊叫了起来:“啊——草泥马的小日本——!”
轰——!
一切来的是那么突然,我刚感觉到能把腿伸开,石像就轰然倒地,如同过墙抽梯,把毫无准备的我闪了下去。又因为石像是有底座的,突然间竖起来,与墙面形成一道缝隙,我呈U字形出溜了进去,被关在了里面……
立时,我感觉到屁股下嗖嗖的灌凉风,吓得我不敢乱动,伸手朝下摸去……***,这下面儿竟然是空的!
借着微弱的光亮,我向下瞄了一眼,发现黑漆漆的啥也看不到,但腿上挂着的小鬼已经消失不见。我长出了一口气,看来石像是毁了,但愿书里面写的东西都是真的……石像被毁后,那恶狗也就完蛋了。
正在担心,就听到了悦瑾的呼唤,叫道:“光定,光定!”
她在叫我,我这辈子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名字如此动听,歪着脖子向上瞅,忙道:“嗳,在呢,我没事儿,那狗怎么样了?”
她出现在我的头顶上,转头说道:“快把石像拖开。”
我急忙道:“别别别!这下面是空的……”
我朝下面儿指了指,她疑惑的看了几眼,消失不见。我心想去哪了?难不成是钻到下面了?
很快她再次出现,拽着我的腿道:“收敛阳气,我救你出来。”
与鬼相处就是麻烦,动不动就要收敛阳气,好不容易她才把我救出去。下了石像后我发现,狗头脑袋已经没有了,它的嘴伸的太长,石像倒地的时候杵掉了。
我狠踩起石像,心说,东洋人的玩意儿还真邪乎儿,难怪道门内禁用此术,连养小鬼都不允许。
养鬼就已经够缺德得了,日本阴阳师还折磨生灵,自己炼鬼!听说,泰国那边的阿赞巫师也有炼鬼的习惯,为了追求法力更强的凶灵,不但活着的时候折磨人,死后连尸体都不放过,侵尸、刮油,无所不用其极。
想想最坏的还是人,当年在中国搞大屠杀的,哪个不是人?日本鬼子就不配做人!
我胡乱发泄着心中的怨气,才意识到,四周安静的可怕,悦瑾几人都聚在屋子中央,围着白胖子。
我走过去后不由暗暗心惊,此时的白胖子可太惨了,一颗鬼眼珠都没狗咬没了,半张头皮也不见踪影……想不到,鬼这么虚无缥缈的东西,也会受伤。
我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很弱,蹲下身询问:“他没事吧?”
皮大根两人闻言都瞅向悦瑾,看来鬼也分有文化,没文化,他们窝在这里几十年,对阴阳道上的东西知之甚少。
但悦瑾担忧的盯着白胖子也不说话,直到白胖子气若游丝的询问我:“兄弟,鬼,鬼子呢?”
悦瑾闻言松了口气,道:“他没事,但需要好好休息。”
我意识到,鬼靠什么而活?心中的一股执念。白胖子化鬼是因为对日本鬼子的刻骨仇恨,如今他都这德行了,还对小鬼子念念不忘,那就说明他没事儿,心中那股执念还未散去。
看来做人不能没有自己的信念,什么都不在乎的人,连做鬼的资格都没有,属于行尸走肉。
经他的提醒,我开始考虑小鬼子的问题,他们去了哪里?连自己的狗都不要了?
说到狗,我又开始考虑,那狗是怎么死的?我还真没见识过,便询问了悦瑾。
不想悦瑾取出颗珠子,交给我道:“这是它留下的,你看看吧。”
我瞅着手中色泽偏淡的土黄色珠子,马上感觉到很重的阴气,压在心头不散,但又宣泄不出来,如同心中坠了很沉重的心事,极不舒服。
忙丢开道:“这啥玩意儿。”
这东西让我觉得气闷。
悦瑾将珠子捡回来,说道:“你的运气好,得了这东西,一般的鬼物身上可没有它,它叫阴珠,与修道之人说的‘五宝’一样,都是‘炼虚还液,炼液成丹’的所得,这是那恶狗的本相——城头土。”
我惊道:“己卯城头土?!”
纳音中有‘三十衍,六十相’,这‘城头土’便分为‘阳土’和‘阴土’,阳干配阳支,阴干配阴支,有‘戊寅城头土’和‘己卯城头土’之分。
与皮大根所使的大棒一样,大林木中也分‘戊辰’与‘己巳’,鬼能用的,自然是其中的阴木。
这回我算是捡到了宝,当悦瑾再一次把珠子递给我,我毫不要脸的接了过去,但看了又看后,那不舒服的感觉再次袭来,我皱眉道:“我怎么感觉怪怪的,这东西不会有什么说法吧,带着它会不会中邪啊?”
见我皱眉,悦瑾说道:“没事儿的,那原本就是城头土的感觉,只有洞悉了此种心境,你才能顺利的运用此土筑基。”
她的一句话醍醐灌顶,我马上想到,我使用五气的时候需要心神合一,才能有效,而纳音数中的‘六十相’又何尝不是如此?
修道,修道,修的什么?人们只是随口说说,却从未真正考虑过这些问题。记得佟先生在笔记中说过,修道修的是——世间百味,道法自然!
但何为百味?何为自然?
那狗本原本是一只普通的狗,但它化成凶灵,就出现了我手中的这个东西,看来它的遭遇和心中感受就是自然,有规律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