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我大声唱着《大悲咒》,左手举着念珠,右手拿着桃木剑,顶在群鬼的中间,一步又一步的前进,就像一个顶着沙尘暴的苦行僧,而白萝卜则躲在我的身后,跟着我走。
术士知道他就算有那么多的副鬼,也没办法对付师父,所以这些副鬼就只好用来拖延我,而他则拿出一把匕首,嘴里念叨着,在手掌中心划出了一个十字伤口,接着,鲜血泊泊流出洒在地上。
“不好,他这是要拼命了!”师父顿时停了下来,竟然不敢前进,开始从昆仑神木里翻起自己的法宝,并且对那个术士喊道。“你不是说今天你不会被我伤到,怎么还没开始打,就要跟我拼命了?”
术士手流出的血如同一座小小的桥连接着地面,他冷笑着回答师父。“的确,但那是最糟的情况,最糟的情况是我今天带着我的鬼逃走,但是我想要最好的情况,那就是杀了你师徒二人,再让我的鬼完完整整的吃完她的灵魂!”
说罢,原本流淌进地下的血桥,忽然倒转逆流,血液犹如一件衣服一般,从下方将术士整个包裹起来,接着,又从他的背后生出一对血色翅膀,然后他就这么凭空飞了起来,就好像一只巨大的血蝙蝠一样!
“果然是血裔,你是继承了你父亲的血脉,还是你母亲的?”虽然师父还在调侃,但此时脸上已经挂上了十分严肃的表情,看来这个被师父称之为血裔的家伙,是个棘手的茬。
这血裔犹如从鲜血中重生一般,此时根本看着不像一个人类,如此诡异的场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就算师父不提醒我,我也不敢再继续往前冲,毕竟这个血裔挡在他的厉鬼前面,用他的身躯保护着他的厉鬼。
“道士?今天你和你的徒弟,要死在这里。”血裔冷酷的声音未落,翅膀扇动起强力的旋风,一瞬间就直冲云霄,消失在夜幕之中,我看这样子是不好了,而且我身边本来浓郁的鬼气也瞬间消失,看来是这些副鬼已经撤走,于是我立马带着白萝卜掉头,返回师父身边。
“师父,现在怎么回事,他不见了?”我靠在师父旁边,抬头盯着夜空,师父也是如此,和我一样静悄悄的抬头看着夜空,然后他对我说。“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血裔,要知道血裔可是西方的上古血脉,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那、那怎么办?”我有些紧张了,这还是师父第一次跟我说,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要知道师父总是有应对的办法的。
然后他对我说。“只能先看看了……实在不行,你和白萝卜先离开吧。”
“不行,我要跟师父在一起!”我有些执拗的说道,白萝卜也是如此。
师父似乎没有意外我的反应,交给我一张符纸。“这是遁地符,我师父留给我的,很珍贵,这世界上可能只有这么一张了,待会儿如果遇到什么危险,不要犹豫直接撕掉这符,然后回家等我……如果等不到我回来,就去鬼市找老魏。”
我有些茫然的接过符纸,因为我不知道我留下来是对是错,而且还要用掉师父的师父留给下来的遁地符,可是我还没来得急思考,或者把遁地符还给师父然后马上逃跑,那个血裔就杀了过来。
巨大的血蝙蝠,这是我对血裔的印象,师父说血裔是西方一支十分古老神秘的血脉,传说是神与人类诞下的私生子的后代,通过仪式献祭自己的鲜血,可以觉醒为实力强大的怪物。
觉醒后的血裔其身份就变得很特殊,既不是人也不是鬼,好像是一种无属性的存在,按道理说我们道士这一门专门对付鬼怪的门派,应该是很难对付这种无属性的怪物的,但不要忘记,我们这一门学得很杂。
师父打过仗,但具体是什么仗我不清楚,我就知道他用枪用的很顺溜,他在昆仑神木之中藏了把银质手枪,很漂亮很精致,通常使用的是银子『弹』,这本来应该是对付吸血鬼用的枪,但如今师父也拿出了对付血裔。
血裔展开巨大的翅膀从空中掠下,师父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那把手枪,十分笃定瞄准俯冲下来的血裔,直接两声枪响,血裔应声落地,与我们擦身而过,重重的摔在一旁的花圃里。这次师父用的是普通的子『弹』。
“我没见过血裔,但有人跟我说过,血裔觉醒后就是一头野兽,对付野兽最好的办法就是子『弹』。”师父十分轻松的说道,看到这一幕我松了口气,心想既然对方只是野兽,那么再不济还可以让白萝卜变身,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师父的两枪都打中了血裔的翅膀,此时他已经飞不起来了,从花圃里缓慢的爬了起来,发出那种与野兽非常相似的低吼,师父看了对我说。“你去解决那只恶鬼,我怕耽误久了就算救下那女人,她的三魂七魄也被吃得差不多了。”
见到师父那么有把握,我赶紧点点头带上白萝卜往那边跑去,师父告诉我那只恶鬼就在那些熄灭的蜡烛上方吃着那个女人的灵魂,此时我与那些蜡烛不到一百米的距离,只需要十几秒我就能跑到,可是还没跑多久,我就感觉到一股携带者鬼臭味的隐形旋风挂了过来,看来是血裔的副鬼队伍又要袭击我了。
我现在也不算什么都不懂,况且师父教的我的办法真的很管用,那些小鬼根本靠不近我。佛家抓鬼主要以诵经为主,《大悲咒》是用来驱散邪灵的,只要会念,任何一个普通人,就可以借此不让鬼怪近身。当然,如果没有合适的法器,光念的话效果是非常低的,我能安然无恙行走在这群副鬼队伍之中,不光是我会念《大悲咒》,更重要的是我左手被高僧开过光的念珠,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加强了我念出了的经文。
虽然副鬼没办法伤害到我,但他们还是严重影响了我的前进,我猜我差不多用了两分钟才走到那堆蜡烛面前,此时,我嗅到我正前方有一股让我作呕的恶臭,这只厉鬼的实力肯定很强大,不然身上的味道也不会那么重。
我刚控制住自己想呕吐的行为,准备去破坏这只恶鬼进食的时候,师父突然老远冲我喊了一声小心,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感觉腹部一凉,低头一看,一把细小的血淋淋红色的长枪刺穿了我的腹部,随后这把长枪马上化作了一团血水,洒落在地面。
我跪倒在地上,我想这是我人生里受得最严重的伤了吧,此时我左手已经抓不稳念珠,念珠从我的手中脱离,桃木剑也掉在了地上,白萝卜很慌张的走在我的身前,想用没变身的躯体抗住我,不让我倒下去。
可是最后我还是不争气的倒了下去,在朦胧中我看到师父打退了血裔,也闻到那堆蜡烛上面没了那恶鬼的臭味,一切都结束了,师父过来抱起我,告诉我那个女人得救了,我们成功了。
我冲师父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最后昏倒了过去。
我的伤很重,血根本止不住,等师父把我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告诉他,我已经没救了不要再做无用的工可以准备后事了,师父不相信,把一张存折甩在了医生脸上,里面是他所有的积蓄,他告诉那个医生,只要他能把我的伤口缝合好再给我输血,这些钱就都是他的。
最后我被推进了手术室,师父就和白萝卜守在手术室的门口,这期间金胖子也赶了过来,问清楚了我的情况,三根半夜给这家医院的院长打了个电话,让院长下死命令,一定要让他的医生救活我,不然这家医院也不用开了。
我在朦胧中看到了许多,我以为我应该死了,这时候是我的灵魂在观察这个世界,可是我却发现师父的阴阳眼看不到我,但他似乎又感觉到了我的存在一般,皱着眉头为我祈祷。
白萝卜在手术室的门口来回走动,时不时看着手术室的门,好像在期待着什么,这个时候我感觉它不是一只猫咪,哪怕从外观上看上去都不像一只猫咪,可是我却又形容不出,它到底像什么。
在我观察的这个期间,手术室的门也被打开了,师父和金胖子看到医生走了出来,立马簇拥上去,白萝卜也死死的盯着医生。可医生叹了口气。“很抱歉,我们尽力了……”
金胖子一拳就打在医生的下巴上,连忙有护士过来劝架,骂金胖子怎么那么粗鲁怎么可以动手打人,而师父直接冲了手术室,我看见自己安详的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好像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师父在查看了我的伤势之后,立马将我抱起,对金胖子喊了些什么,就带着我走了。带着我的身体走了。